2018年5月31日星期四

赣人的浪子传奇与丰饶全景的重建

浪子回头——误入异乡——守土殉道的三部曲,一向是好莱坞编剧的最爱。后世的赣人拍大江剧《文天祥》,肯定不会漏掉他年少轻狂的桥段,犹如圣奥古斯丁年轻时的纵欲与彻悟令人津津乐道一样。

欧罗巴的贵族少年沉溺打猎和交游,却总是在正确的时刻听见天父的感召,同样的故事在支那就少见的多。文天祥和刘茂忠的传奇,适合放入熙德之歌和罗兰之歌的谱系,与唐宋传奇的变态妄想狂气质格格不入;卢仙姑的传说放在二征的传说旁边很合适,放在任何朝廷的烈女传中都很不合适。

即使在诸欧的民族史诗中,赣人的浪子传说仍然别具一格。文山少年时喜欢道术、资助戏班与溪水冲凉,同时代的赣人同样如此,如果他们放纵,就会寻仙问道,交往出游,直到家乡的危机召唤他们回家结寨,出世-归乡取代了放纵-救赎,成为了赣越的经典浪子模式。

支那秽史乐于把赣地的多彩用单调的儒家史观歪曲,让人常常会忘记,江万里和十二斋的故乡,也是杜可用的故乡;谢枋得的大本营,也是于光的大本营;孕育吴希奭和莲花壮士的土壤,同样孕育了周子旺和彭莹玉。这样的史观当然解释不了文山的“天性豪纵”,其实赣人一直都是这样的,先民早就习惯了巫鬼和仙佛共存的世界。如果你能接受谢枋得的部众有一半是白莲教土豪,文山军有一半是赣越蛮族,玉笥山的道教团长期挫败杨吴的大军,袁州南泉山慈化寺在培养出彭莹玉之前长期担任袁州“教区”共主,etc。你就会觉得向往景教的狂放少年文天祥实在没什么特别值得惊讶的地方,只有习惯扁平化与内卷化的支那人才喜欢大惊小怪。

从王钦若到严嵩的漫漫长路,赣儒的喋喋不休肯定会造成真实格局的比例失真,然而支那人的大惊小怪肯定出于猥琐的处心积虑,儒家都不应该背这种锅,至少赣儒不应该。支那人长期习惯折磨自己与剥削家人,自然觉得文章节义之邦肯定是头悬梁锥刺股得来的。其实他们不知道,或者刻意想忽略的事实是:书院和河堤一样,属于共同体深度协作的公共工程,不是一盘散沙的费拉玩的来的;就算文章可以玩得来,节义却是武装乡兵的特权。醇儒吴澄选择归隐不是被逼无奈,同样的情况下他的孙辈吴当就选择起兵勤王;陆九渊和朱熹撕逼的同时长期担任家族社兵的领袖。如果赣儒已经代表了赣越秩序的简单化,我们不难想见,真实格局下的赣地应该是多么五彩斑斓。

没错,这里一直是夷坚志和搜神记的世界,鬼狐仙怪的出没不仅代表口传神话的存续,更代表赣越的万灵从容选择归宿。住持与道士在赣人的精神世界中竞争,不亚于巫觋在同一领域的守护。真人背后是道团,禅师背后是莲堂,巫觋背后是酋豪,而各种共同体背后则是赣越先民的星宿海。这片神秘之海,甚至在明初的劫难后依然澎湃,一次又一次带领赣人复起。

阿维尼翁和龙虎山真的差别很大么?彭玕与埃涅阿斯又有何不同呢?岳凤与奥兰治亲王,难道不都是大不列颠的英雄吗?

汉文的赣史遭到支那的刻意涂抹,在涂抹之下依旧异彩纷呈的赣地,仍然可以利用考古学、民间文献与田野调查泄露的大量原始材料,构建真实的赣史。最后一块拼图拼上之后的全景是多么壮丽的丰饶景象,只有靠我们心怀憧憬的努力去实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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