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5月31日星期四

劉仲敬:赣越三代共同体

贛越民族發明必須涉及三個關鍵點,或者說三代基礎共同體的形成。

第一代,先史時代的巫術-部族組織。中國侵略者在秦漢時期建立的軍事殖民點或所謂郡縣,猶如巴達維亞城堡-港口在爪哇土著的汪洋大海當中。

第二代,伊朗-印度宗教的本土化社區建構。六朝至隋唐時期,江州-廣州貿易線是所謂波斯胡的創造。唐代洪州的建立,主要是泛伊朗區商人集中的產物。金銀和玻璃寶器、天師道和佛教的興盛,都說明中古贛越部份地恢復了文明輸入中繼站的地位。東晉至宋元,贛江流域在宗教輸出方面特別突出。而且,中國侵略者認定的邪教特別多。也就是說,共同體的組織資源特別豐富。這些教派引進的精神修煉、繪畫藝術、醫藥技術都屬於伊朗-河間系,薩珊式多於景教式,儘管名義上屬於佛道兩教的各種支脈,但印度式所占份額明顯不如吳越的同宗。明-漢戰爭、吳越儒生和白蓮教軍官的衝突,是這次長時段歷史運動的餘波。

第三代,南宋至明清的儒家宗族建構。這是江右國族建構當中最容易的部份,因為文字材料眾多。宋明所謂江西人橫說和江西多奸臣,都是民族個性和帝國格式化天然衝突的一部分。贛語民間文學和基礎社區的特徵,都跟文明中繼站的消長息息相關。

羅馬-波斯-坎通尼亞奢侈品貿易和技術輸出,對吳越尼亞民族的形成也發揮了極大的刺激作用。江左之盛莫過於梁武帝,然而建康宮廷在大同年間的整個國庫,都買不起胡商運來的一部玻璃鏡。平城-洛陽的迦藍雖然集中了海內聞所未聞的奇珍異寶,仍然不過是木鹿和內薩波爾的殘羹剩飯。建康的繁華,也無非是葉門-馬德拉斯-廣州珍珠鏈的影子而已。民族发明对世界文明的重大意义之一,就在于解除虚假共同体发明对世界文明真实发展序列的扭曲。各得其分就是文明的意义所在,任何扭曲和颠倒歧视链的做法都是反文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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