赣尼士兰编年史(上·古代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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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 鐘復傳(Zion
Bell)
《赣尼士兰编年史》著于2019年,作者是鐘復傳(Zion Bell)。本书是第一部赣人本位的赣史,共15万字,梳理了从历史的黎明到当代独立前夜的赣国历史。
作者:鐘復傳(Zion Bell)
排版:三马兄
封面制作:冬川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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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
远古时代到干越时代(约30000BC-223BC)
约30000BC
智人大迁徙,在所有离开非洲的族群中,百越人的祖先从近东——北印——滇缅陆桥——桂粤而来,占据了今天被称为“东南亚”的地界。百越人的其中一支在南粤选择越过五岭,再顺着赣江继续北上,在沿途合适处定居下来,最终形成了居住范围北至扬子江,东、西、南至武夷山、罗霄山和五岭的独特民族——他们就是我们的直系祖先干越人。
干越人所居住的赣地,是东南亚北部边疆(扬子江至南海)的中心地带,我们四方的邻居都是百越人,他们分别是:西面的湖湘人,西北的荆楚人,北面的江淮人,东北的吴越人,东面的闽越人和南面的南粤人。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赣人驶入波澜壮阔的历史中。
约23000BC
旧石器时代,我们的祖先已经发展出燧石石器技术,打磨法和砸击法制作出的石制武器让他们能捕猎剑齿象、野猪等大型猛兽。
约20000BC-15000BC
中石器时代,由于气候逐渐变暖,干越祖先们从山岗搬迁到地势更低的半山腰的山洞中居住,如吊桶环到仙人洞的考古显示的那样;此外,野生稻也被我们的祖先发现、驯化。
约15000BC-10000
新石器时代早期,我们的先民受益于天赐的丰美自然,渐渐繁盛起来:我们发展出了高超的石器、骨器、蚌器工具;此时,我们日后的优势工艺——陶艺也开始领先于世界水准,先民们用条纹陶技制作出艺术品般的生活器具;更重要的是,我们是世界上最早栽种水稻的民族,由此我们进入农耕时代。
约10000BC-6000BC
新石器时代中期的遗迹发现较少,但我们可以得知先民的部落结构已经稳定化,领袖-祭司-武士的黄金三角形已然形成。先民们被发现在此时已经有了二次葬的习俗,他们随葬的物品显示了组织结构的分化。
约6000BC-2000BC
新石器时代的尾声,居住于山地与台地的干越先民进一步开垦平原,将遍布沼泽的平原地带用先进的排水、导水技术开垦成自给自足的聚落,他们逐山水而居,星罗棋布于赣地。此时我们逐渐发展出独有特色的文化特征,以有段石锛与夹砂红陶为主要特色,我们的聚落也分为居住区、墓葬区与烧窑区,体现了祭祀在干越先民中的重要性。
约2000BC-1600BC
此时是先民发展本土文明,并与外来文明交流碰撞的阶段。我们的石器、陶器更加精进,陶器的纹饰也更加优美,玉器的增多显示了与吴越的良好关系。江汉平原与中原的战争(即三苗战争)让一部分三苗人进入了赣地,他们也加入了先民的血脉,变成我们共同的祖先。
约1600BC
这个时间节点的前后百年是青铜技术进入赣地的时期,由大滇、巴蜀顺江而来的波浪式移民将青铜技术传给我们,我们则将之改进为独具特色的本土样式。此时的赣地列国统称为吴城方国文明,青铜的出现让赣地方国的战争频繁与血腥起来,方国于此时不仅发展出高超的武器锻冶技巧,亦学会了筑城与防御的科技。
约1300BC左右
赣地方国经过几百年的征伐与博弈,形成了稳定的多国体系,以赣中的吴城与大洋洲为主要政治中心,以瑞昌、大冶、阳新为科技中心,以万年为武士和雇佣兵的主要来源,以寻乌等赣南地区为避难所和南界。青铜文明的北方学徒殷商人的入侵是赣国多国体系稳定的一大契机:赣人在互相征伐中痛定思痛,意识到赣地万邦的部落血仇,在第一代食人文明殷商人的威胁下,简直不值一提。对和平的渴求使我们的先民建立了默契而稳固的宪制,加之先进的武器,足以抵抗殷商的长期入侵。我们一方面与殷商人常年作战,将他们始终封锁在江汉平原,无法东下;另一方面,我们的文明却远播东南亚,铜矿与青铜兵器的美名在百越地区流传,引起了江北人的觊觎,即使如此,我们也无私地与他们贸易,将精美的陶器和铜器卖给他们。赣地在干越时代的贸易十分发达,预示着之后在每次东南亚多国体系时期,赣国同样的富庶。
约1200BC
殷商人的王武丁“贞,令望乘众(及)举途虎方,十一月”,这里的虎方本为受殷商侵略而迁徙至汉水一带的方国,他们在汉水附近定居后与吴城列国发展贸易,获得了足以抵抗殷商的军事实力。吴城人对虎的喜爱也传染给他们,让他们以“虎方”之名存留于殷商人的文字中。可以想见,除去商业合作,虎方中也极有可能有干越的青铜锻冶师与战士常驻其中。
约960BC
周人取代商人后,给支那中原地区带去礼乐与和平,以内亚文明之源“夏”为认同,卵翼了之后被称为“诸夏”的内亚、东亚列邦,亦给两千年之后的赣人(及其他东南亚列邦)予自治的大义名分。但周人并非不觊觎百越人的财富。周穆王“三十七年,伐越,大起九师,东至于九江”,此九江虽非赣地浔阳,已足以证明周人的组织资源整合效率高于殷商,因而胃口大增,开始染指江南。
约880BC
从西而来的内亚后裔:楚人崛起,楚王熊渠“甚得江汉间民和,乃兴兵伐庸、扬粤,至于鄂。”先后封中子为鄂王,少子为越章王。然而,根据之后记录,此一战或为楚人暂时胜利,但“殖民化”的封地却不甚真实。或者我们可以推断,楚人的胜利将贸易的优先权囊括入手,但却无法统治生性自由的干越人,无论如何,这是楚人进犯赣地的预兆。
约795BC
楚王熊咢不满足于贸易优先权,二开(或者已经不是二开)侵略的恶例,“楚公逆出,求厥用祀四方首,休,多擒。顉(囱虫)内乡赤金九万钧。”楚王为短期利益,不惜撕毁贸易协定,用战争的方式胁迫干越人交出当时最重要的战略物资青铜。此举预示了绝对主义国家楚国对封建多国体系的赣国的最初优势,亦预示了其后的国际局势急剧转向对赣国不利的“春秋战国时代”。
约670BC
楚成王“使人献天子,天子赐胙,曰“镇尔南方夷越之乱,无侵中国。”于是楚地千里。”周人与楚人之前竞相侵略赣地,此时以周人的退出标志着赣楚单独决战的时刻来临。此次战争的结果仍未可知,然而从其后楚、吴的战争地点都在赣地之外来看,赣地应仍为独立列国实体,其与楚国的关系,当为特殊的邦联合作关系。无论如何,赣地已被动卷入诸夏的战争中。
约513BC
吴人伐灭徐国,楚人安置徐遗民于淮,一部分徐人亦南下到达赣西北,“国破家亡,宝器分散”,这些散落艾地(今永修艾城)的徐国遗民正是江淮义国悲剧的见证。
约504BC
吴王“使太子夫差伐楚取番”,加入了争夺赣地效忠的竞技场。“败楚舟师,获潘子臣,小惟子及大夫七人”,暗示了楚国在赣国的势力类似法语贵族进驻俄罗斯宫廷,饶信的干越人本就为悬棺民族,与吴越亲缘甚着,此番攻伐,应为赣地楚化贵族与干越土著武士的路线之争。吴人尽逐楚人客卿,厌恶内亚文化的饶信赣人武士就立刻为此次战争背书。
约476BC
“吴公子庆忌骤谏吴子曰,不改必亡,弗听,出居于艾,遂适楚。”庆忌奔艾的事实说明此三十年的楚吴战争中,赣地土著势力反动楚化贵族的大势已来。不仅艾(今修水)地赣人支持吴国,连吴城故地的赣人也支持吴人。支持楚人的赣方国或只局于袁州一隅。
约473BC
吴国王室为越国所灭,吴人贵族为半越种,而干越人与越地人同种,更为亲近。此番干越土著反动,以大获全胜告终。吴地越人本身亦为方国结构,干越人因此得以在百越自由的卵翼下陷入甜梦。
约400BC左右
此时间段前后百年内,是赣地如同波兰一般,见证楚越拉锯的世纪。赣地贵族分成两派,互相攻讦不休。与赣地的合作也反向对越国输出了关于神兵利器的民族记忆,此后,干将莫邪、欧冶子的传说不仅为干越人所有,更成为吴越人乃至百越民族的共同神话。
约306BC
绝对主义席卷诸夏,将礼乐的竞技场变为暴君的屠宰场。楚国虽然比绝对主义大国秦、晋更加自由,却已经比干越万邦及他们的吴越盟友专制数倍。此年,楚灭越,为楚越在赣地的代理人战争画上句号。楚人解除卧榻之患后,得以将代理人政治发挥到极致,干越贵族的权力像飘萍一样,愈来愈无力主持列国的事务,常年的战争亦让列国以宪法合一的素昔不可复得。我们可以推测,在楚人决定性的胜利后,将注意力投向更危险的北方,此时的干越文明已经进入消沉期,亲近诸夏文化的贵族在动荡投奔楚国,成为“溪狗向往武昌”的发端,楚国代理人龟缩于列国时期的大城中,其余小邦则与之切断了政治联系,变为互不统属的部落群。
干越抗秦(223BC-208BC)
223BC
诸夏的终结者秦灭楚,消灭了赣地的政治保护人,赣人非但没有感激的心情,反而都惶恐于即将到来的,更加酷虐的殖民。秦人的军队屠灭楚国时,即全盘接收了楚国的大城市殖民点,并且将他们改造成前线的输兵站,以备将来的侵略。
219BC
秦军彻底消灭了诸夏的孑遗后,将入侵的方向转向百越,秦军“一军守南野之界,一军结余汗之水。”证明他们并没有费太大的精力,就将疏懒的楚国代理人的大城接手。接着,以赣地武士的缺席为背景上演了对南越、闽越、瓯越的疯狂侵略。赣人此时无暇他顾,失去了国家组织,他们只能部落义兵的形式零星反击秦人,组织层次的差别决定,先民复仇的时机仍未到来。
吴芮自立(208BC-202BC)
208BC
赣人在秦人编户齐民的威胁下持续不断地游击秦军,但帝国土崩瓦解的时刻才是赣人复仇的最佳时机。此时,秦帝国的整合遭遇了诸夏贵族——楚国项羽最后的反动。干越贵族“番君”吴芮与族人梅鋗也趁机召集干越旧族,力图光复赣国。得到赣人一致拥戴的他,成为第一位“奉献之人”。他随后将女儿嫁给江北的淮人豪族英布,而闽越王无诸、越东海王驺摇也遣兵支持吴芮。这说明番君时代的干越土著,虽然因与秦楚殖民者断绝来往而不存于汉字记载,但并非目光短浅的土邦主,国际协调的视野证明百越部落在政治、经济上的交流仍然可观,而吴芮有时被称为闽越、东海的盟主,也正是干越黄金时代贵族政治的余波。
207BC
秦国败亡,而赣国甚至在此之前就已自由了,吴芮协调北方英布与南方百越势力,稳固了赣地的安全。然而诸夏路径与支那路径的决战在项王与刘邦之间爆发了,吴芮、英布错误地认为两者并无差别,而项王的楚人集团排外性甚于流人众多的刘邦,吸引了吴芮的赌注。这次草率的投机让赣地失而复得的自由付诸东流。
203BC
项王牺牲,楚人与自由最好的朋友死去了。吴芮被刘邦封为长沙王,英布被封为九江王,梅鋗与吴芮意见不合,率部回赣。诸夏的尸体尚未冷却,秃鹰已经将之分食殆尽。
汉赣并立时期(202BC-184)
202BC
汉军随即撕下伪装,进驻秦人留下的殖民点。汉军的严酷不及秦人,昏聩却胜之。他们吸收了秦人的教训,大规模地扩建了殖民点,使之遍布赣地,这样监视各部落就更容易了;位于大城的干越贵族失去吴芮,如今已无法抗拒汉人的占领,豫章的章交、罗珠,高安的陈夫乞都向汉军投降了,他们被驱赶到城市周围,承担编民的税役。平原赣人又陷入了支那的占领。
201BC
吴芮于长沙去世,这位曾经的赣人英雄如今已向霸权屈服,交出了自己的灵魂,他的领地长久地成为镇压湘人,骚扰百越的前哨;而另一方面,梅鋗回乡后受到族人的欢迎,赣国——甚至百越四处都留下了“梅岭”的传说,与活在支文书籍里的吴芮不同,梅鋗活在了每位赣人的心中,直至今日。
约200BC左右
赣地受到外来文化侵略的威胁,不得不开发出针对性防御手段。此时,庐山的本土神庙宫亭庙进入历史,同时期的匡庐修仙等传说也逐次发明。庐山的信仰空间汇聚了支那帝国主义者、内亚城邦教团传人与赣人原始信仰祭司,这几种信仰的竞争让庐山的信仰空间充满活力,预示了庐山圣地地位的来临。
同时期兴起的还有宁都金精山的张丽英传说,传说张丽英于金精山中修炼,遇吴芮经赣伐闽,欲娶张氏,张氏数次拒绝,最后白日飞升,警告吴芮后仙去。张丽英传说或为赣人对吴芮之背叛的集体记忆。
135BC
赣人受制于组织层次的低矮,为支那对百越的侵略提供了方便。闽越王与南越的争执给了汉人干涉的借口,他们令汉军屯守豫章、白沙(今鄱阳)、武林(今余干)与梅岭,然后东进侵略闽越,灭亡了这个伟大的国家;此后,“昌大南疆”的名称成为诅咒,“秦汉之世,豫章尚为边郡,而汉制羁縻蛮越,多在此处。”赣地的殖民点与交通要道之外的广大山河,互为敌国。
59BC
汉海昏侯刘贺死,除封地在赣外,其一生与赣地几无瓜葛,然而二十世纪末,他的坟墓在赣地被发掘出,其中大量的珍宝黄金,无疑反应了汉人对赣地财富的掠夺之巨。
0
基督降生,对于选民民族来说,此后的历史不再进入轮回的诅咒。
1
江淮人梅福入西山洪崖修道,建梅仙坛与梅仙观。洪崖的得名证明:世界帝国的建立无非是给更强大的自由秩序清理场地,洪崖仙人传说在此修道炼丹,创制音乐,这是内亚自由世界向赣地输入组织刺激(教团)的证据一种。梅福于此修道的传说,有携带组织模因,开花结果于边地之意。
23
王莽败亡,他在东亚掀起的第一轮洪水让东亚人口减半,预示了此后每一个帝国的下场。赣地此时仍为边郡,未受洪水的冲刷,只有李淑、陈靖、何汤几人参加了刘秀的投机战争,不用说,他们应是殖民者的后代,以入京、封侯为最大荣誉;然而,西汉的灭亡不仅代表加诸赣人的枷锁渐渐松动,更代表穷兵黩武的西汉败亡后,内亚城邦世界向赣地的秩序通道重新打开。
80
传说天师张道陵入庐山修道,追求长生久视。后云游南夏,于蜀地创正一道。张天师在庐山的事迹虽有可能为后世赣地道家追附,仍然可以反映内亚-巴蜀-赣地的思想阑入轨迹。
97
徐稚出生,他来自南下避难的儒者家庭,在洪水中失去了所有,他的事迹虽然在东亚广为流传,却仍然是赣地的局外人,此时的赣人无论是居住于城市周围的楚、干贵族后裔或是山泽之中的赣人武士,都对东亚的意识形态符号十分陌生。
约130
汉人太守栾巴“素有道术,能役鬼神,乃悉毁坏房祀,剪理奸巫。”对赣地殖民点周围的赣人编民犯下了毁祀的大罪,除去经济的奴役,这其实更是赣人不会饶恕的罪恶。栾巴的政策并未持续,然而间断的打击也使殖民点赣人的组织资源不断被削弱;栾巴的暴行同样曾向殖民区外试探,他对庐山与鄱阳湖赣民献祭的宫亭庙如法炮制,但是部落民组织仍在,他们毫不客气地将栾巴驱逐去圣地,轻易粉碎了这位软弱的边区流官的图谋。
约160
传说建昌仙人王远(方平)之妹麻姑于建昌、南城之姑余山(即后世的麻姑山)修道,十八九已得道,能掷米成珠,自言可见三次沧海桑田。麻姑之传说见证了南城赣人信仰的升级,这是内亚教团组织模因注入赣国本土信仰的结果。
162
颍川人胡昭传说为避战乱,南下到上饶灵山结卢修道,“以济乡人沉珂”他在九十高龄仙去后,胡氏教团二代传人胡超接替了他的位置,“就灭祟之法,有回生丹药,是灵山神医”。同样的“避难”叙事并不能掩盖血亲教团模因此时已经在赣地扎根,这种极其契合部落祭司家族的组织模式即将被赣国万邦全面接受。
180
佛教经内亚亦向赣地传入,安息王子安世高之前在洛阳翻译佛经,此时避战乱南下弘法,在宫亭庙留下了与土神大蛇坐而论道的传说。代表了新旧两种信仰的第一次角力。然而,此时的佛教仍是名士的宗教,距于赣地留下痕迹之时尚早。
184
摇摇欲坠的东汉又于此时迎来黄巾之乱,诸夏故地再一次遭受血流成河的灾难,本就无法约束地方豪强的朝廷此时默认了他们的权力,同时,内亚方向的蛮族也不再受制于汉家的封锁。两者合力,赣人的枷锁松松欲坠。
赣吴战争(184-264)
194
袁术、刘繇首先争夺豫章的殖民地收入,两人在此明争暗斗一年有余,均不能攻破赣地山民的城寨,两败俱伤。
197
袁术故吏刘勋接收了袁术死后的部曲,于是妄图染指赣地,豫章及赣地当时即以粮多而著名,刘勋遂与此时的豫章太守华歆共赴上缭寨向诸宗帅强买兵粮,诸宗帅拒绝,出于人道,月余才卖其军粮千斛;孙策此时欲两虎相搏,噱到刘勋攻打“上缭宗民数欺鄙郡,欲击之,路不便。上缭甚富之,愿君伐之,请出兵以为外援。”刘勋大喜,不听谋士“上缭虽小,城坚池深,攻难守易”之谏告,出击上缭,围城无果,空手而回。但此时孙策已然大破其本城,最终,轻敌的刘勋无奈北去,深知赣人城坚炮利的孙策一举成为扬子江下游最强军阀。
199
华歆于赣地不能节制名义上的汉官,“丹阳僮芝自擅庐陵”;更不能获得赣部落民之效忠,“鄱阳民帅别立宗部,阻兵守界,不受子鱼(歆)所遣长吏”、“海昏有上缭壁,有五六千家相结聚作宗伍,惟输租布于郡耳,发召一人遂不可得。”获知此消息的孙策觉机不可失,恩威并施吓走华歆。此后,他又以闪电般的速度赶走盘踞庐陵的僮芝,占领了南昌、庐陵等交通节点。如此,孙策得到赣地殖民点名义的统治权,也将赣人宗帅与孙氏军阀的前线相接,局势已不言自明。
200
孙策卒,孙权立,“分部诸将,镇抚山越,讨不从命。”率先对赣人宣战。
202
经廿年遍寻,吴越人葛玄入阁皂山,于东峰下结庐筑坛,修道炼丹,删集灵宝经诰。在阁皂山的四十年中,葛玄奔波赣地修道,终于将阁皂山经营为灵宝派的祖庭,葛氏灵宝教团也在阁皂山继续壮大。
203
孙权在西伐黄祖的过程中还经豫章,鄱阳山越大族纷纷起兵反抗孙吴的接收,意在维护华歆时期的自立。孙氏执意要损害干越人的古老自由,派出吕范攻击鄱阳,程普攻击乐安(今乐平),太史慈攻击海昏(永修),同时委任韩当、周泰、吕蒙为此“剧县”长官,意在镇压赣人。山越人知道欲夺回自由唯有拼死反击,鄱阳宗帅洪明、洪进、苑御、吴免、华当等“率各万户,连屯汉兴”,吴五则率“六千户别屯大潭”,邹临“六千户别屯盖竹”,鄱阳联军“同出余汗”,于上述地点修筑城寨,与孙吴开始长期对峙。
约204
鄱阳宗帅彭虎发起对孙吴的反击,“攻没城廓,杀略长吏,处处屯聚”,孙吴派出董袭率凌统、步鹭、蒋钦前来交战。彭虎英勇应战,寡不敌众,战败被杀。
205
上饶山越宗帅起兵,与孙吴将贺齐交战,战败退走。
约210
豫章之建昌(非今建昌,今奉新)山越起兵攻击县治,与潘璋交战,不幸战败,潘璋强迫俘虏八百人入其部曲,余众四散。
213
豫章东山越宗帅彭材、李玉、王海于山寨起兵,众万余人,与孙吴对峙,孙权军击败宗帅本阵,屠杀了宗帅贵族后,将投降的赣越人强制充军与编户。
214
孙权攻打合肥,与其将张昭协同进攻赣人,豫章宗帅周凤于南城驻守,抗击张昭的进攻,不幸失败;此外,庐陵的山越宗帅也起兵与孙吴激战,战败多名守将,最后失败于增援的吕蒙手下。
约215
孙吴派来的吴越殖民官僚顾邵在豫章“历毁诸庙”、“禁淫祠,崇学校”,将吴人的傲慢强加给虔诚的先民。然而,在庐山庙前,他的天真遭到了嘲弄,后世的文人描绘了他对宫亭庙的不轨招致了庙神的报复,让他疾病加重,而历史上的顾邵也的确是第二年就病故的。此次斗争背后或许有庐山教团组织升级的隐含意味,无论如何,这也是赣人守卫信仰的一次伟大胜利。
216
鄱阳宗帅尤突继承了吴芮的良好视野,接收中原曹操的印绶,广招殖民点周围饱受压迫的熟越人加入军队,孙权污之为“化民为贼”。
约220左右
三代天师张鲁归降曹操后,四代天师张盛自觉于巴蜀已无立锥之地,将正一道东迁龙虎山,从此龙虎山成为正一道的祖庭。内亚阑入之教团刺激至此已然开花结果:此后赣人的教团组织不再以部落祭司为限,家族教团以道教形式,大盛于赣,内亚阑入的涓涓细流已汇成江海。
225
鄱阳宗帅彭绮受尤突的启示,又或是干脆继承了尤突的事业,自称将军,号召诸赣起兵反抗孙吴,其响应者功没郡县,一时众数万人。然而,多中心的攻击是自由的部落民战法,在合战化的彼时已不能抵挡多兵团逐个击破的战略,两个月后,被逐次削弱的诸赣联军大将军彭绮被俘杀,此次总决战失败。
约230
豫章宗帅董嗣于水道要地阻击孙吴官军,劫掠物资,并数次击败追击的官军,孙吴周鲂与之谈判,表面讲和,内里派间谍诱之面见,于会面时杀害董嗣,其弟恐惧报复,于是投靠陆逊的部曲。
约230
传说中的武宁人吴猛得道于乡人丁义,以符水、治病之法术显于赣地:其时得道仙人之传说多包含治病救人的情节,可以确定为北印度-伊朗教团的文化渗入。
234
庐陵山越宗帅李恒、罗厉起兵与孙吴对峙;而此时,臭名昭著的总体战专家诸葛恪用坚壁清野的卑劣攻破了丹阳山越,强迫其十万余人出山为奴兵,补充部曲,将支那的下流战争法则带入了百越山地。此战中鄱阳也遭波及,应有类似惨剧发生,这也解释了此后鄱阳宗帅的誓死不屈,因为他们绝不愿意总体战的痛苦加于家乡父老身上,所以发动了规模次次递增的战争。
235
庐陵宗帅李恒、罗厉、路合起兵一年有余,不幸遭孙吴吕岱击败,其部众——有如此前与之后的每一次失败一样——被强制编入军户与民户,孙权污蔑我们的先民,下诏“又得恶民以供赋役”,这是孙吴对赣地的战争罪行不经意泄露得最露骨的一次。
237
鄱阳彭氏的最后一波起义,彭旦接替了彭绮的位置,对孙吴展开了回击,孙吴军阀陆逊残酷地镇压了这次起义,不过鄱阳人的反抗仍未结束。
约240
在安世高入赣弘法的半个世纪内,内亚佛士亦相继入赣,他们在庐山、南昌、鄱阳形成了三个传教圈,并以此为辐射建立了一系列佛寺,为日后庐山成为佛学的中心埋下伏笔。
243
鄱阳宗帅吴遽起兵攻击殖民点,赣地震动,豫章、庐陵渠帅纷纷响应,然而此次的决战亦因分散兵力而被各个击破。
257
鄱阳宗帅联合新都(今徽州)宗帅共同发起了对孙吴的反抗,孙吴则派出丁密等人前来镇压,同盟军与之交战,惜败。
259
陶侃出生于鄱阳,代表了赣地宗帅的抗争即将告一段落,赣国的平原、湖区豪族与貉士外来政权的有限合作开始了,这些豪族被称为“溪人”,陶侃就是其中代表人物。
264
豫章宗帅张节率领万余山民起兵结寨与孙吴对抗,失败被杀。至此,在一轮又一轮地对我赣先民酷虐地殖民与侵略中,山越宗帅没有辱没干越人的威名,反抗到了最后,然而孙吴的奴兵政策还是伤害到赣人的元气,在北来的晋人(他们是曹操的颠覆者和古典诸夏的最后一代不肖子孙)替代孙吴接收往日的殖民点时,祖先的反抗暂时转入了沉寂期。
貉占时期(264-312)
约290
豫章人许逊得道于吴猛,念及天地,遂弃蜀地官职而归赣地,蜀人追随许逊至南昌西山,建立许家营;此后,教团十二真君许逊、吴猛、时荷、甘战,周广、陈勋、曾亨、盱烈、施岑、彭抗、黄仁览、钟离嘉在赣地弘道,斩龙除蛟,平息水患,为赣人拥戴。反应了内亚通道随许氏教团传入的水利技术高超,在赣民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许逊教团于赣国新立之际,只是部落长老皈依道教信仰之巨浪中的一朵,但这一朵浪花,即将逃过数十次惊涛骇浪,承载着赣人的自由传统,为我们接下来的千年护航。
303
义阳蛮张昌起事,荆楚豪族莫不归附,陶侃以溪族私兵参与对张昌的战争,以此为契机进入晋士族的舞台,此后,浔阳成长的他将野心固定于荆楚,武昌成了他绥靖荆楚蛮族的大本营;另一方面,张昌部将石冰掠夺江州,如入无人之境,刺激了溪人土豪周访的崛起。
304
内亚蛮族觉醒,一洗为汉人、晋人绥靖之耻,匈奴贵族刘渊在今晋国(非晋室)起兵,五胡驱华开始,为古老的东亚迎来了一次复兴诸夏自由的光辉时代。
305-307
吴越豪族陈敏重复孙吴故事,意图割据江东,其弟陈恢驱逐江州刺史,占领江州,周访作为在野势力,并未参与此次战争;陶侃则作为武昌镇守挫败了陈敏对上江的谋划;然而,两年后吴越士族的背叛让陈敏的计划破灭,吴越与赣地共同沦于伧士政权之手。
溪伧并立时期(312-521)
312
晋琅琊王司马睿,即后世的东晋始祖晋元帝,节制江表,收编下江诸殖民点效忠,江州太守华轶不从,被讨伐致死。溪豪周访、陶侃参加此次讨伐,为赣人土豪势力参与士族政治纳了投名状。
315
蜀人杜弢大军反抗晋人起家,从上江而下入侵赣地,囤聚浔阳的周访与杜军于豫章、庐陵、南康三次激战,驱逐杜弢军,亦奠定了周访赣地霸主的地位。但从此貉人势力从孙吴以来在赣地的经营也经由几次拉锯而荒废,此后,与士族合作的豪族渐稀。
318
伧士王敦按士族游戏规则将陶侃、周访势力驱逐出赣地最重要藩镇——江州,此后陶周为代表的熟化溪人势力再未回到赣地,江州作为砝码加入士族游戏,成为牵制上游荆州、下游扬州的战略、后勤据点,士族与溪族的裂缝从一开始就没有弥合可能。
约321
许逊在西山梅福道观旧址建立净明道观,江西福主千年传道,由此开始。
329-334
陶侃以伧将郭默谋反为名,从武昌南下夺取江州,将士族的游戏打乱五年,五年后,陶侃病故,陶氏诸将遭到士族贬黜、清洗,周访的后人亦被调离赣地,熟化溪人的短暂辉煌结束了。
365
陶潜出生,熟化溪人的余韵顽强地破土,在第一华夏行将就木之时,将蛮族的天真画笔涂画于没落文明妖艳的帆布上,意外地开赣地飘逸诗文之先河。
377-381
高僧道安之徒慧永、慧远先后到达庐山,受陶侃子陶范庇护,建立西林、东林寺,慧远“虎溪三笑”的传说证明他外交手腕纯熟,是绝妙的沙龙主人。他融汇佛法、玄学,在士人中盛名一时无二。
384
豫章土豪黄韬与临川豪族李高结盟,以后者为相,建国,称孝神皇帝,举数千人之乡兵“乘犊车,衣皂袍”,进攻临川县城。然而,以皇帝为法统的黄韬没有得到赣地部族的支持,独木难支,最后不幸为北阀庾条镇压。
402
慧远邀请赣地隐士刘遗民、周续之、雷次宗等十八人在东林寺阿弥陀佛像前立誓修行,结成白莲社,参加之僧众有百人,为净土宗之先声;慧远在东林寺广邀名僧译经,先后有僧加婆提、佛驼跋陀罗、弗学多罗前来弘法;除此之外,他亦在唱导、毗昙、禅法、律学方面亦有精见,更提出“沙门不敬王者”之自治宣言;在他之后,庐山寺院林立,渐为佛学中心。
410
天师道土豪、吴越人卢循在晋室覆灭之际起兵,由广州沿水道北上攻击江州,赣地天师道教徒多对其表示欢迎,伧人士族政治的终结者刘裕(之后建立了刘宋朝)与之三次激战,将卢循击败,此番拉锯对江州破坏甚巨,也标志士族政治在江州的结束。伧人寒士政权一开始就没有为溪人留下太多位置:此战中豫章胡氏家族表现出色,胡藩作为熟化溪人的尾声,与其族人胡谐之、同乡邓琬构成寒族政权仅有的三位溪人将官。
约438
豫章人雷次宗编撰《豫章记》,虽不是第一本赣地方志,却是其中最为著名的一本。
约440
天师道已在赣地弘道百年,第八代天师张迥,“为民祈祷,不分贵贱”,证明他已经深得饶信赣民的爱戴,传说北魏的绝对主义开启者拓跋珪曾向他问道,似乎暗示了一次将天师道势力传播至北方,打破寇谦之垄断的努力。
461
吴越道人陆静修于庐山建立太虚观,隐居修道。他重新整理了天师道斋醮,又将自己的教团组织模式复古化,并加入料民等当世“制度”,期望能重振古老的吴越系天师道雄风,他整理经书,意外地为阁皂灵宝派的再次兴起提供了理论支撑。
466
刘宋的晋安王在南昌土豪邓琬扶植下于浔阳称帝,以浔阳陶亮为将军。然而此次卷入伧人寒族宫廷斗争的政变没有得到溪人的普遍支持,不足一年,邓琬便兵败身死。
471
豫章酋长张凤,以康乐山为据点,多次袭劫顺江而上的伧人军队、商队,这支英勇的江盗队为赣人所崇敬,却在北人的一次围攻下覆灭了。
约500
宛人、土豪张孝秀携部曲入庐山静修,“率以力田,尽供山众”,与当时徐人“离垢园主”刘慧雯并称;自慧远之后,士族论佛一度再次兴盛。
南川酋豪时期(521-623)
521
安成(今安福)土豪,胡藩、邓琬的阶级兄弟循垆终于发现依附侨人寒士的内在矛盾性,发动叛乱,为琅琊王氏王佥镇压。但此次起义象征酋豪们的自我意识觉醒,南川酋豪时代开始了。
535
鄱阳祭司鲜于琛(一作琮)被梁庭(他们是刘宋萧齐的继承者)称为“道人”,实是以赣人原始信仰为核心团结诸部落的祭司,琛以山中拾得的一面羽毛饰五色旗与地中掘出的石玺为令,诸赣皆以琛为仙人。在经受常年的勒索后,琛发动教徒起义,攻下县城。杀死梁官王筠后,以“上愿”为年号建国,豫章、安成的赣人亦转相发动起义。然而鲜于琛在攻打鄱阳郡城时不幸被吴越人陆襄击败杀害,余众失去了精神领袖,各自偃旗息鼓,导致起义瓦解;然而,此次事件标志着赣地祭司的教团化完成/觉醒——此后,吸纳了伊朗-北印组织模式的赣地教团还要继续震动全赣。
542
安成溪人在土豪兼祭司的刘敬躬的卵翼下,以赣人之巫傩为道,团结赣民。他曾将一田间偶得之白蛆化为金龟,成为安成人的敬拜对象。刘氏很可能参加过七年前的起义,而此时更加按捺不住自由之渴望,于是再次号召赣人跟从自己反对北人。刘军以安成为基地,攻陷南康、庐陵、新淦,直逼柴桑(即浔阳)。然而不幸的是,刘军的锋镝在北将王僧辩的大军面前仍显得生疏,他们在顽强坚守了一个月后被击败,刘敬躬在安成被擒杀,此次起义也壮烈失败。
544
巴山郡(今临江、抚州)大祭司王勤宗以同样方式号召赣人夺回自由,然而,此次起义在北人的提前防备下迅速失败了,北人陈昕残酷地屠杀反抗的赣人先民,然而,更大规模的起义正要登堂入室。
550
伧人政权大乱,侯景攻陷梁室首都建康后,遣将进攻江州,梁室萧大心萧范内讧,弃浔阳而逃;于是侯景遣于庆继续攻略赣地殖民点,此间“江南大饥,江、扬弥甚”,殖民点赣民举族迁入山林。面对凶恶的侵略与天灾,南川酋豪第一次登上舞台,巴山新建(今崇仁)土豪、伟大的泛越主义英豪黄法氍甚得郡民敬畏,于乡中召集民兵,领梁室代管郡事职,屯兵新淦,并一举击走于豫章分兵来犯的于庆;接着,临川人、山越主义酋豪周续起兵郡中,梁室萧毅让郡而去;南昌人、熟化溪人的枭雄熊昙朗为南昌着姓,亦召集乡兵、市民据丰城,设栅据敌。
同时,越人之骄傲陈霸先大王亦于始兴(南粤韶关)起兵,然而,始兴溪人的拥护并非赣地通行证,南康酋豪蔡路养以陈王侵犯领地为由,“将二万人军于南野以拒之”,蔡氏与陈王的战争实为自由赣民与泛越民族主义的第一次碰撞,陈王以百战之兵击败蔡氏,双方以后来的名将、蔡氏之侄萧摩诃入质达成协议,允许陈王进驻南康;宁都土豪刘蔼亦造舟舰资助高州(南粤)梁官李仕迁进攻陈王,后者与陈王据赣江两岸对峙百余日,最终失败被杀。
551
南川酋豪全面接管殖民点,维护秩序。新吴(今奉新)洞主、伟大的赣民族主义者余孝顷率乡党起兵,于庆欲攻打新吴,不能克;巴山陈定亦拥兵立寨。
此时,陈王亦受梁室诏溯江而上,沿途西昌(泰和)巴山(崇仁)赣人酋帅纷纷加入陈军,其时晋胡、第一华夏的孤忠者王僧辩正遣兵湓城(今瑞昌),率兵驱逐了于庆与侯景的江州势力,赣人酋帅与他们带来的数十万石军粮随着陈王的大军前来,解了王氏的缺粮之急。这是赣人土豪自吴芮以来,合赣一心的第一个征兆,他们会同陈、王联军,准备与侯景最后决战。
552
黄法氍等赣人土豪联军与陈王共出湓城,会王僧辩于桑落洲(今宿松),继续北上进入江淮,在这里,他们最终击杀侯景,结束了扬子江殖民点的大乱。
556
陈王与王僧辩争执扬子江霸权,弑王僧辩后一年,王僧辩辛苦缔结的、旨在维护欲坠之华夏的条约亦因之粉碎,王氏旧将纷纷与陈王对立。然而在这次越人的逆袭中,南川酋豪站在了越民族一边:王氏旧将、蜀酋侯瑱此时占据浔阳,与陈王隔江对持。余孝顷于新吴修筑新城,与侯瑱对抗,熊昙朗亦逐渐强大,对浔阳阳奉阴违。侯瑱欲除灭江州异己,率全军南攻余氏,余氏城坚器利,逸逸然守城半年不为所动;此时,枭雄熊昙朗趁浔阳后方的侯氏部将候方儿与侯氏内弟侯奫不协之际,策划前者叛乱,掳其金玉投陈王,侯瑱军心大动,立时溃散,轻骑回军豫章,而此时熊氏闭门拒之城外,侯瑱无奈,亦投陈王,熊氏中途截留其马匹器仗无数。
557
梁室萧勃联合湘蛮欧阳頠起兵对抗渐成压倒之势的陈王,伟大的余氏家族为赣地前途毅然参加此次出征,以族弟孝劢守新吴,自己出兵豫章石头,陈列舰队封锁赣江,与进至苦竹滩(在丰城)的欧阳頠成掎角之势。徽蛮周文育不能敌过余氏舰队,粮食告罄,遂策动临川周氏之游侠周迪资助粮饷,得到资助后,周文育佯装退兵,诱惑余氏、欧阳氏轻敌,尔后一举击溃两军,欧阳被俘后不久,萧勃亦被杀,余孝顷退守新吴本城,对陈王的越家王朝最后的反动失败了。同年,陈王称帝,大陈国建立。
558
王僧辩旧将、琅琊王氏的王琳对陈王宣战,余孝顷响应,与王将樊猛共驻临川,逼迫周迪表态,周迪召八郡守宰声称支持陈室,于是余氏逼迫甚紧。此时赣地土豪决定共同维护越人来之不易的和平,于是黄法氍、周氏泛越派继承者周敷与熊昙朗都派兵来援助周迪,周敷更列舰阻断江口,大败樊猛军,生擒余孝顷,周迪则坐收樊猛军溃败余利。
之后,陈王遣周文育、粤俚侯安都入侵赣地象牙江(在南昌),攻击余氏家族,周迪为其输送军粮,孝顷子公飏以五百人诈降被周文育识破,被擒;王琳将曹庆入援与孝劢合兵击退周迪、周文育;熊昙朗窥见时机,诛杀周文育,以投机表态对抗陈室;侯安都于宫亭湖(在星子)出兵接管文育部队,战败曹庆、余氏联军。至此,新吴城主余氏向陈室屈服了,他们被发配至异乡,不再有机会告老故土。
559
枭雄熊昙朗并非自愿地接替了余氏的反抗地位,主要因制霸之心驱使,他将兵万余人挑战临川霸主周敷,战败,大伤元气;同年,陈王死,王琳则大军东上,周敷、周迪、黄法氍应召驰援,熊昙朗于赣江阻断,三军合击熊氏。此时王琳失败消息传来,熊军军势震动,部众离心,三军攻破其城池,熊昙朗只身逃走,为其旧日苛待过的部民杀死,一代枭雄也陨落了。
562
陈王的继任者陈蒨背叛了越人自立的初衷,在吴越士族的合谋下图诛诸南酋领。他强迫临川游侠周迪放弃领地,入驻湓城,并遣子为质,周迪拒绝,并与吴越酋豪留异结交。但陈蒨派遣侯安都讨伐留异,唇亡齿寒的游侠终于起兵对抗暴君。周迪短暂地尝试进攻周敷与湓城,但都未果,这时陈蒨利用泛越主义者错置的忠义让赣人自相残杀,黄法氍、周敷则被利用,在北人吴明彻的监督下进攻周迪,周迪强拒三军,岿然不动。陈室派出族人陈琐率大军进攻,终于,周迪寡不敌众,脱身翻越东兴岭投奔闽酋豪陈宝应,得到他与留异的武装资助后,他再次回到故乡,号召东兴、南城、永城的赣民支持他光复赣地自由的壮举,他果然得到了赣民的响应,一时之间,临川山区到处回响着游侠的战吼。可惜的是,游侠的游击队未曾经历战火的洗礼,在与吴越人章昭达的短兵相接中失败了。周迪再次化整为零,隐匿在赣东群山中,赣民珍视游侠,有如珍视自己的自由,他们争相藏匿游侠的军队,至死不渝,无一人说出周迪的下落。章昭达为釜底抽薪,只能进一步侵犯闽越,他开始进攻陈宝应。
564
游侠的游击战进行了两年,而陈宝应在陈室的攻击下也渐渐难支,于是周迪再次收集部众为宝应解围,这次,他一举攻下宣州几城。他的族亲周敷再次奉命讨伐他,他们在定川(今临川)宿命地相遇了。周迪用结盟的应许诱惑周敷赴约,也许是对周敷背叛的怒火太强烈,周迪竟然背弃盟约,在祭坛上将之杀害,弑亲者不祥,周迪逐渐失去了统御诸赣的良好感觉。
565
周迪在鄱阳战败于陈将徽人程灵洗,这次他依然选择数骑隐入深山,但这一次陈室编织的罗网更密实了,周迪的部下不幸为临川太守捉住,后者派遣人马在周迪打猎处埋伏,杀害了周迪。随着守护酋豪自由的第二位“奉献之人”的牺牲,南川酋豪对陈室的对抗也偃旗息鼓。
568
投降陈室的余孝顷一族被动地卷入谋反质控,被诛杀;十年内,黄法氍病死,南川酋豪在陈室的挑拨利用下,雕零了。
579-582
入陈王帐下为质,但后又加入陈室为将的萧摩诃逐渐发迹,其副将出身的、浔阳周氏族人周罗睺亦跟随其左右,在陈室对周(位于内亚争霸中原的鲜卑人国家)战争中积累了军功。他于579年都督豫章军事,填补了南川酋豪的真空,传说他“狱讼庭决,不关吏手,民怀其惠”,说明他有意将南川作为私域经营,然而追随陈室的代价让他无法抗拒陈室的调令,582年左右,他被转往湘州,不再对赣地有影响力。
587
垄断了内亚北道的隋人(周人的继承者)已统一中国,开始南侵赣地,在扬子江沿线之守将普遍投降的情况下,陈将豫章太守徐璒假意投降,待隋将韦洸入岭南之际又起兵反抗隋人。然而此时南粤冼夫人已决意投降隋人,遂派兵夹击,令徐璒腹背受敌。徐璒拼死抵抗,孤注一掷派遣二千人敢死队夜袭敌军,失败被斩,赣地于是沦于隋室。
约591
隋人颁布“五教”弹压百越故地豪族权威,引发了百越大起义。徽州、吴越、闽越、南粤土豪接连起义。饶州人吴世华亦起兵,对隋人的占领发出不屈的怒吼。然而,隋将杨素利用义军分散的局势,逐个击破,将轰轰烈烈的百越总起义扼杀了。
593
建康僧道暀入东林寺弘净土法脉,四时不绝。然而,净土宗甚至在莲社时期,就不是一个争取基层共同体的派别,此时的净土宗法,实已与禅法混融。
595
豫章僧智锴在庐山师从吴越天台宗智觊(左岂右页)大师,居庐山廿年,重修大林寺、西林寺,与其徒九江慧云将天台宗、三论宗教义传入赣地。
598
隋人的文帝下诏令赣地、吴越“因私造大船,因相聚结,致有侵害。其江南诸州人间,有船三丈以上,系入官”。经此禁令,赣地造船业遭遇毁灭性打击,五十年前横行赣江的酋豪舰队,竟然销声匿迹!
约610
天师道第十代当主张子祥,遍游东亚,传说有东岳之神来谒,求他广宣符箓,拯救乱离。回龙虎山后,他遂分遣弟子,宣化四方。这是天师道开始向赣地四方扩大影响的一个力证。
约615
禅宗三祖僧璨传道于四祖道信,后者于九江邂逅后来的五祖弘忍。此后,道信及徒众于吉安东山禅寺传教数年,弘扬禅法。
616
高安蛮应智琐在华林寨率先起兵反抗隋人的奴役,揭开了赣地反抗的序幕,应公在高安保境安民,将乱世中的高安建设成和平的世外桃源,高安人敬重应公保境安民之功,直至今日应公仍然是高安的城隍神;此外,鄱阳酋豪操师乞与邻乡酋豪林士弘结盟,共同吹响赣地总反攻的号角,操师乞自号“元兴王”,建元“始兴”,他们首先攻陷饶信的浮梁、彭泽,守将莫不奔逃,于是他们势如破竹地再下豫章,沿途酋豪等待光复赣地荣光已五十年,无不争相起义,承认元兴王对赣地的领导;隋将刘子翊特命前来攻击元兴王,元兴王勇猛突进,在冲锋中不幸中箭牺牲;生死存亡之际,林士弘收集族众,退出豫章,利用水战优势诱惑敌军追击,在母亲般的鄱阳湖的祝福下,大败隋军,杀死刘子翊。从此,林士弘将隋人驱逐出赣地。
617
林士弘派兵接触虔州,得到土豪首肯,占据了虔州,又接受了浔阳隋官郑大节的投降;至此,他得到赣地酋豪的推举,接替元兴王,建国大楚,年号太平,以酋豪王戎为司空。以再次团结全赣的功绩,成为第三位“奉献之人”。然而,令人痛惜的是,楚帝误认为北人的品格与赣人一样言而有信,将支那人张善安前来投靠的军队安插在驻军本部旁边。中国人张善安习惯于恩将仇报,竟然趁夜袭击楚帝城郭,占领豫章周边。此时,湘人萧铣亦趁火打劫,派苏胡儿攻克豫章,楚帝退保余干,在赣北的势力已岌岌可危。
广东流民领袖梁尚慧侵犯赣地,围攻吉州城,禅宗四祖道信此时正在庐山大林寺修行,立即带领僧兵前来协同防守,帮助吉州城解围,不久,吉州围解,道信回归大林寺。然而,他反对楚帝称帝的举动,孤身出走黄梅抗议。
618
为稳定军势,楚帝招抚交趾太守丘和,又尝试进犯桂尼士兰的始安郡,都失败了;然而,以虔州为本部重新整备的楚军发出对赣雄的呼召,酋豪们都携妻带子前来投靠,这样,楚帝的军队反而壮大了。
620
南粤民族英雄冯昂在统一南粤后,向楚帝缔结臣属条约,这样,楚帝的后方稳固下来,而冯昂亦在此封建关系中收获极大自治权与攻守同盟的依靠。
622
赣北沦于湘人与支那张善安的拉锯,这时也因为萧氏的败亡而分出胜负,支那人毫无骨气,急忙地向崛起于北方的李唐氏(他们与隋人同出一脉,即将继承隋人)投降了。唐人招降了南粤循州的俚帅杨世略,禁脔被触引发楚帝发动反制战争,楚帝派族弟林药师征讨背盟的杨氏,但随着药师在阵中战死,楚帝后方尽失。同年,赣北楚帝余脉王戎伪降唐人,阴则密助在安成的楚帝号召酋豪勤王,袁州、豫章酋豪大批赶来饶信,意图反唐。
623
支那张善安窃据豫章,窥知王戎的伪降后,再次暴露支那人卑鄙本色,偷袭王戎,王戎猝不及防,被俘杀。得知此事的楚帝急火攻心,一病不起,不久身故。这样,可歌可泣的楚国就沦亡于支那人的奸计;不久,张善安再次反复唐人,被唐人诛灭,得到了与其德性匹配的下场。
至此,赣地又沦于唐人的铁蹄,同时,这也标志着横跨百余年的南川酋豪时代的正式结束。
唐占时期(623-876)
约623
昌南(景德镇)名匠人陶玉、霍仲初在其家传的陶窑、霍窑研制出名动亚洲的名瓷。然而,与其他技艺类似,此种出类拔萃必然引来帝国的垂涎。同年,暴唐设置新平镇(此二字证明赣国便是一千五百年前的“新疆”),监督瓷器进贡,这是景德镇陶瓷“支有化”的第一步。
约636
唐人声称“宣饶二州诸山大有银坑,采之极是利益”,如此开始了对赣人矿业支有化的进程,其后百年内,唐人在东亚、东南亚的银税,饶州的矿业竟然占了58%强。而遍布赣国群山的各铜矿、金矿的命运也类同。
约644
唐人为入侵高丽,三次强征赣人造船,百年前威风凛凛的赣江舰队,如今被迫为侵略者作伥。因扬子江商业而发展起来的造船业,如此沦入半支有化的境地。
650
赣地记载的第一座防洪大堤建立于丰城境内,“沿江数十里,筑堤防水护田”,犹如洪州的建立一般,水利设施的修筑亦是伊朗教团技术之外溢,最迟从许逊时代即已兴盛,至此时已蔚然大观,但在支文的记载中,大堤的建设却归功于帝国官僚的“善政”,这对于赣人来说真是莫大的屈辱。其实,这仅仅说明唐人的触角(文字权力的彰显)较之前的殖民点武官更深入了,日后千年,赣人自发修筑的水利设施、公共福利,都不免要被官僚的贱名侮辱。
651
《仰山庙记》记录了仰山神赐予信徒土地的故事,这表明在当时,对平原谷底的拓殖已然非常成熟。再一次,这是赣地酋豪与包括佛寺与道观在内的教团合作的结果,赣人领受内亚秩序涓流的灌溉,即将拓殖全赣。
653
唐室滕王李元婴于赣地横征暴敛,大兴土木,建造滕王阁,文人因此作出的诗词阴差阳错地成为赣地在支那的广告词。诡谲而又理当的事实却是:支那流官对赣人共同体无所不在的控制、破坏如此严重,与他们毁灭赣地自由的暴行相比,内亚风格明显的唐室之豪奢竟然是危害最微不足道的一种,没有之一。
约660
唐人的高宗见十二代天师张恒问道,此后百年,唐人数次与天师接洽,证明他们需要统战赣人的贵族。但从侧面证据看,其后的数百年时间内,天师道仍然是守拙的赣人之道,与支那朝廷几无合作,其田产、宫庙遍布信州,并且从天师道故地蜀地亦能吸收信徒回流,证明他们深得赣民之心。历代天师注重经戒、法箓,说明他们的传教对象仍然是信州的赣人武士。
对组织与教义的双重重视让天师道保持了超然的稳定,此种稳定有如中流砥柱。在中唐之后,天师道盛于赣地,逐渐影响了各地教派,将组织的模因注入后者,包括仍以灵宝为名的阁皂山、玉笥山葛氏教团、抚州女仙(仙姑)信仰与日后天师道的继承者——净明道。
约680
吉州酋豪抗击唐流官侵犯赣地自由,起义,然而,不幸地被支那流官李智镇压,起义失败。
约690
唐室武则天完善了隋人设立的科举,这是一种以帝国流官的位置与盘剥支那顺民的快乐为诱惑的人才抽吸机制,能让智勇双全的领主苗子变成手无缚鸡之力的支那流官(如果他们成功的话)/候补费拉(如果他们失败的话)。此阴险毒计本是中国学阀为打击关陇部落而设,此时正让两个阶级同归于尽,士族门阀和平演变蛮族武士,本来需要漫长的腐蚀过程,由于科举的加入,进入加速通道。此后,支那由于五胡驱华而打开的新局面再次关闭,自发形成的土豪渐渐稀少,而逐渐茁壮的科举恶魔将伏脉埋在了赣地。
709
时隔近百年,禅宗在六祖慧能座下弟子的努力下逐渐发扬光大,其中,鄱阳人、蒙山道明毕生于袁州弘法;而法裔更繁茂的青原行思则于此时在青原山创安隐寺传法。其机锋之答辩为赣人的思维天空制造了无数灵感。然而,行思在世时声名并不显著,他的盛名实为其徒石头希迁与发轫其后的赣地曹洞、吴越云门、法眼三宗追认而来。
710
赣地中世的民族教团创始者马祖道一皈依行思同辈、南岳怀让座下,由此大悟,先后到闽越建阳、抚州西里山、虔州南康龚公山弘法,前后数十年,桃李满赣越。
约712
豫章胡慧超辞去宫亭炼丹职务回到西山,统战价值的缺乏反而拯救了净明道,无形中让他们逃过汲取,保存了元气;在西山之廿年内,他整合豫章境内的许逊信仰,将内亚水利技术崇拜为核心的赣民信仰转化为“十二真君”的严密体系,“十二”一数或许亦反映出对赣民不同部落的调和与接纳;“净明”教义中的拜火教元素显明,反映了波斯文化对赣人的影响;胡氏对“孝道”的强调则证明其时赣民部落向教团转化已到开花结果之期,产生了稳固的继承法,正待现成的集大成者承认。
此后,净明道于赣民原始信仰脱胎而出,开始具备传教能力。胡氏之后,其徒万天师(振,南昌人)、蔺天师(蜀人)、黄华姑(抚人)将胡氏的法裔传承下去。
728
晋人张氲于洪州大疫时,施药于市,病者立愈。传说其时他因钦慕洪崖先生,隐居于西山洪崖先生之古坛,而在他定居之前,往返于青城、王屋、太行等内亚通路之间。张氲在廿年后尸解,赣民为其立庙祭祀。
他的往返路线与对洪崖先生的尊崇都表明,波斯商团不仅在教团组织上影响赣人,亦将教义的草蛇灰线刻入了赣人本土宗教的文本,张氲本人即可能为胡种,他成立的教团实际上是一种波斯化的本土信仰,以洪崖-许逊为主要认同符号,将赣人从部落万灵的信仰转化为净明道的前体。
731
唐人的玄宗祭出支那侵犯赣地信仰空间的一贯招数,以梦见“九天使者”为由于庐山兴建“九天使者庙”,并声称有权管辖庐山“神界”一切事务。毋庸置疑,这是支那殖民的信仰版本,企图将赣人对宫亭庙山神的信仰扼杀,转去拜祭官僚式的新神。他们的企图破灭得比任何人想象得都快,九天使者庙仅仅成为侵略者表演的场所,庐山继续扮演着四方道士、佛士竞争理论与组织的场地,外丹、内丹派、符箓派在此都留下了足迹,而庐山赣民的信仰则持续向更具意识形态抵抗能力的天师道与净明道转化。
约735
抚人的女仙信仰此时亦迎来开花结果之日,以麻姑、南真(魏华存)、华姑(胡慧超之徒)、黎华琼为代表的女仙信仰与山神信仰升格,成为抚人引以为傲的准国教;而抚人邓思瓘于此时创立了吸收天师道元素的北帝派教团,亦有保存赣人原始信仰之意,此派的成立为后来天心派的出现提供了组织基础。
748
江淮扬州鉴真五次东渡日本失败后,入东林寺研习佛理,五年后与东林智恩和尚同渡日本,在东瀛弘扬赣地的净土信仰。
758
《广异记》记载:“干元中,国家以克服二京,粮饷不给。监察御史康云间,为江淮度支,率诸江淮商旅百姓五分之一,以补时用。洪州,江淮之间一都会也⋯⋯胡乐输其财,而不为恨。”这说明最迟至此时,洪州的波斯胡商已然有类似工部局的凝结核作用,这种内亚商路畅通的情形很可能在数百年前就开始了(但水陆比例可能改变)。洪州——即今天的南昌城的缔造应该归功于波斯商团,正如上海城邦的缔造应该归功于工部局。
760
燕人英雄安禄山、史思明对暴唐的反抗正如火如荼,唐人对赣地的控制亦松动了。
763
吴越英雄袁晁起义反抗唐人的奴役,攻陷上饶,“潜逼钟陵(南昌)”。其时,“宜春盗帅,家兵遍山,吏不敢问。”可惜的是,支那人张镐在上饶击败了袁氏义军,而宜春响应之酋豪亦偃旗息鼓了。不久,袁晁被唐将李光弼杀害。
765-766
在唐人敲骨吸髓的盘剥下,吴越、徽州又爆发了激烈的反抗:宣州陈庄起义,攻破饶州郡县,唐将纷纷投降,一时声势大震;然而又是李光弼等唐将,将陈庄与吴越的另一支义军方清隔开,分别进攻,不久,陈庄不敌投降。此一役后,暴唐将泛吴越地区的徽州宣州纳入编户的奴役。
约770
赣地逐渐形成以建昌、洪州、抚州为中心的律宗体系,建昌(永修)慧钦律师、慧进律师住洪州西山洪井双岭间,坚持律仪,演说戒律;抚州上弘律师提倡“禁戒”,颇有成效;洪州龙兴寺亦因清彻住持而名闻四方;庐山则一如既往为教理交汇之处,贞素律师之徒神鉴参禅于马祖道一,见证了其时赣地禅法律法互相交融的历史。
772
唐人诏书“扬、洪、宣三州作坊,往以军兴,是资戎器。”这说明暴唐不仅控制了赣地发达的武器制作业,并加紧了对箭杆、弩等武器的暴敛。同时期的资料表明,唐人破坏赣地共同体的方式远不止此一种,仅仅数年之内,唐室就数次征发赣地的精锐弩手,去镇压外国起义军队,此种苦役,贯穿唐占时期。
782
鄱阳渔民三千人组织舰队攻击洪州,兵败,败北后舰队解体。
783
暴唐于浮梁建立“赤乌场”,监管茶叶生产,这是陶侃时期“钓矶仓”的茶叶版本,亦是支有化我赣民族产业的一步,暴唐掐住赣地利润最厚、名气最着的行业之要害,让我赣民失去应有活力与机遇。其余如造船、陶瓷、矿业也莫不如此,支那夺我先进工艺,不以此始不以此终。
785
马祖道一于洪州开元寺创洪州禅法,一时僧俗王侯莫不趋之若鹜,与行思之徒衡山石头希迁为当世两大禅学中心,似乎再现了莲社之盛。马祖道一奠定了洪州禅“农禅合一”的家法与组织模式,特别注重开辟“丛林”,而禅寺之“捐献”比例增多亦说明禅寺卷入了地方共同体的凝聚。但,因与士大夫牵涉过密,禅寺之传承埋下了祸因。无论如何,马祖的组织革新同时反映了赣地之丰饶驳杂与内亚-海洋双线秩序输入之频,为赣地信仰全面繁荣作下深刻注脚。
793
唐人的德宗宣布解禁赣民经营矿业限制,赣人在故土竟然还需要被允许才能开垦资源,真是莫大侮辱!
约810
支那流官王仲舒在赣地毁灭信仰,“有为佛老法,兴浮屠祠屋者,皆驱出境”,此外,他还卑劣地攻击赣人祭司,时祭司韦山甫“其术大行”,而王在其死后竟散播“山甫老而病死,死而速朽,无小异于人”的污言。只敢于逞口舌之快,自然是慑于赣地武士的愤怒,但支那流官灭我信仰之心,绝无一天的减弱!
约810
马祖道一圆寂后,其弟子遍布亚洲,其中又以四人贡献为最,南康西堂智藏得洪州禅正传,于龚公山继续弘法,并教化后来的新罗禅宗初祖元寂道仪、实相洪直、桐里慧彻,声名远播三韩;章敬怀晖、兴善惟宽则于北地弘法,使洪州禅声名远播内亚;然而,对赣地禅宗贡献最著者当属百丈怀海,他不但传承马祖道一“平常心是道”之真髓,亦创立《百丈清规》,以禅居、清规奠基禅宗伦理模式,以农禅、普请奠基禅宗组织模式。通过此清规之奠基作用,终于分化出禅宗的大宗:希运临济宗与灵佑沩仰宗。
814
赣地土豪幸南容还乡后于高安城北创立赣地第一间书院——桂岩书院,开书院共同体之先河,然书院共同体的逻辑植根于科举抽血逻辑,此次抉择开启了赣人的“天大之误”,为赣儒排挤释、道打开后门。
820
袁州仰山神庙数百年来即为袁州人原始信仰,此时为唐人流官韩愈着文三篇企图“收编”,自然,他的目的在于收买袁州赣民的认同,然而流官力小而搏大,真正能与仰山神信仰兼容的,端在禅宗等具有团结社区功能的教团。
约821
吴越施肩吾入西山修道,将中唐以来承外丹断绝而兴的内丹元素加入净明道,其后,他又着有多本净明道著述。
821-824
江州渔民豪杰劫掠江海,将贡船劫持,在支那人裴谊的挑拨下,豪杰之一陈璠投靠了支那,分化了豪杰的船队,船队之后也渐渐消沉下去。
827-835
吉州赤山、徐庄酋豪在山寨起义,据守山间,垦殖其中,拒绝被纳入编户奴役。然而,暴唐没有放弃这片山区,在支那人裴谊的镇压下,吉州酋豪被击败,被迫纳入了屈辱的编户。
841
沩山灵佑创立沩仰宗后,仰山慧寂克绍其裘,至袁州仰山传法,遂将宗派发扬光大,又传一代至丰城人仰山光涌为至盛,为赣民所尊。然而在仰山光涌去世后,沩仰宗兴盛百年后(938)渐衰,为临济、曹洞两家入替。
858
支那殖民军欠饷,“江西”支那军都将毛鹤暴动,“得以恣其杀戮,脍人心肝”,这场支那式的暴虐令数千无辜的赣人第一次惊讶地发现中国食人族,竟然不是比喻,而是字面意义的实话!毛鹤不久被支那武将韦宙诛灭,但赣人已然大开眼界,更深刻地了解到支我之别。
860
百丈怀海传于建昌百丈昙晟,再传于洞山良价,后者在行思徒孙庆诸的激励下,在宜丰的洞山创立普利禅寺,倡导“五位君臣说”,弘曹洞宗法。此后,曹山本寂继其法裔,入宜黄曹山弘法,以五位君臣为法,传播诸夏,甚至伟大的钟王亦钦慕他的风采。
862
上江列强南诏与暴唐交战,唐室强制征发赣人屯兵,并将强制征收之军粮运送前线。在暴唐与南诏的战争中,共有数万赣人被迫征发,离开家乡屯守异乡。
约865
江西第一位状元卢肇以二十余年之观察,撰成天文学、潮汐学专著《海潮赋》及相关论著《进海潮赋状》、《日至海成潮入图法》、《浑天法》、《浑天载地及水法》,认为潮汐与日月周期有关。这一专著在科学史上只有品玩意义,却暗示了如果赣国独立/逃离科举陷阱的话,或许在寻回高超技艺时,能另辟蹊径。
四十年之春(876-918)
876
支那人、张献忠前体、洪水的发动者黄巢已经将中国化为鬼蜮,支那第一次沦为字面意义上的食人乐园。唐室的镣铐坠地,高安蛮族商团长、搏虎者钟传被“推为长,乃鸠夷僚依山为壁,至万人,自称高安节度使”,他召集高安诸部落,在华林寨保境安民,以宽仁的个性收获诸赣的信服;抚州土豪危全讽、危仔昌兄弟也召集乡族,在南城城上修筑土城。
877
黄巢继续冲刷中国,同时,他的部将柳彦章率流寇攻陷江州,并在江州建立水军。柳寇继续东进,侵犯信州、抚州,危氏兄弟在象牙潭截击柳寇,大战之,斩其部将黄可思、柳道谦,柳寇大溃,离开抚州。凭借此战积累的威望,危氏兄弟成为抚州人之后数十年的领主,与抚州城的日后千年的保护神。
878
黄巢流寇分支王重隐攻陷饶州,黄巢亦与之会和,一路劫掠饶信、吉州、虔州,随后进入富饶的南粤继续劫掠、此一役中,上高有酋豪聚集于慈光洞抗击黄巢;吉州欧阳琮率吉人酋豪抗贼,乡里因此赖以保全;赣县文潭岭方氏家族亦领兵对抗黄巢……;而未来的吉州领主彭玕,也因此在王岭山“破家粥产,冶铁为兵,宰牛联楮为甲胄”,自为首领,并四处联结土豪,互约号令,捕逐匪贼。
另一支流寇徐唐莒则攻陷洪州,永新土豪贺泰、江檀与洪人共进退,守城身死,徐寇大掠洪州后分兵而去;而此时豫章土豪宋诚,即后来的宋齐丘之父,亦在南昌起兵自保。
879
黄巢复反赣地,劫掠饶、信,占据郡城;余干之余铎在白云城守卫流寇进攻,成功击退黄巢,赣人感念为之立庙;上饶酋豪则聚集在星石山抵抗流寇;浮梁之九英山亦有酋豪抗击流贼的身影……此记录只是赣地酋豪抗击流贼之万一。
崇仁土豪朱从立、新城土豪黄天撼起兵保寨,危氏兄弟为巩固势力,派兵交战,战败两人后将势力正式扩张到南城;同时,乐安土豪朱纶、朱绘兄弟于岩陀山结寨,修筑土城,守卫妇孺,保民七千户,同时输米、酒、钱于危全讽,接受其节制,此为抚州土豪同心守土之一例。赣国的诸州,情况与之类似。
880
黄巢在饶、信与江淮盟主高骈对峙,逼退高骈,高骈的退却让黄巢信心大增,随后北上离开赣地,给予唐室最后一击。黄巢祸赣三年,在富庶的沿江大城烧杀抢掠,无数赣人市民与内亚友邦商民的生命湮灭于北人洪水的余波中。然而,赣人土豪在保境安民的现实需要下遍地开花,三年一过,诸方乡兵的关系网从点到面的时机也浮上水面。
880
危全讽捐田助资,扩张黎川福山寺;之后,他又在886年、904年分别捐助、助建了黎川幽栖寺,崇仁龙济寺。
881
暴唐与南诏战争的受害者钦化军从安南返回湘地,其部众虽多湘人,领袖却是南昌人闵勖,他受部将支持,驱逐唐湖南观察使李裕,被推举为湘地领袖。
882
钟传在此期间联结赣地土豪,首先得到强藩危氏兄弟、彭玕的支持,于是在众酋豪的议决后,驱逐有名无实的唐江西观察使高茂卿,同时得到了宋诚的归附,赣地土豪从此彻底夺回了赣地自主权力,唐人亦无可奈何,只能封钟氏为南平郡王加以羁縻。钟氏政权建立了,钟传——搏虎者,宽仁的王,赣人的圣路易,亦于此时,接过“奉献之人”的衣钵;其时,筠州、洪州为钟王势力范围,钟王部将唐宝守饶州,长子钟匡时守袁州,次子钟匡范守江州,危全讽据抚州,危仔昌守信州,彭玕守吉州。
882
唐室暗中召闵勖讨伐钟王,闵氏知唇亡齿寒,反而与之结盟,一场战争得以避免。
883
钟王于洪州开设幕府,招揽文士,“岁荐士,行乡饮酒礼”,曾以一字千钱酬一文,传为美谈,袁州陈象、吉州陈岳等赣地谋士都前来投奔钟王。
884
湘人酋豪互有争斗,亦不能忍受异乡首领,于是湘土豪周岳率领大军前来攻击闵勖。闵氏糊涂,竟然召黄巢流寇余孽、黄氏侄辈黄皓来援,黄皓不负支人本色,入见后谋杀了闵氏,鸠占鹊巢。于是闵氏旧部与湘人土豪联手诛杀了黄皓,夺回了湘地的自治。
885
闽国始祖王潮借道赣地,钟王以王氏如得福建则必为赣人之敌,想要诛杀,钟王幕府上蓝僧入见时惊劝“若必杀之,公之福去矣”,钟王遂作罢,又加以援送。
虔人受黄巢害亦不浅,此时见钟王已经自立,于是宁都酋豪、勇力无双的卢光稠与智计无双的亲族谭全播共同起义,占领虔州自立,同时接受钟王的名义上的节制;同时,卢光稠修筑虔州城“广其三隅,三面阻水”,以抗拒任何损害虔州实质独立的入侵者。
危氏兄弟与吉州土豪韩德师见钟王仁厚,号称自立,危全讽向吴越王钱缪示好,并与彭玕、卢光稠亦交好,阴有取代之意,但钟王亦不过问。
约885
杨筠松(益)与其弟子兴国廖瑀、曾文辿于兴国三僚创立堪舆风水之学,此学问传说取自“唐人秘术”,实则为赣人巫蛊占卜术之流变,其学派对地势、星象掌握之妙,更有干越首领政教合一,戎(侦查地形、排兵布阵)祀(掌握星象,预测天气)监管的遗风。杨氏与卢王结交,并曾用风水之术决定虔州城的修筑。其后,堪舆之术作为秘术在廖家、曾家两家代代相传;而杨氏的另一位弟子雩都刘江东,则将风水术传播于虔州乃至扬子江以南,为风水之大盛埋下伏笔。
890
危全讽修筑抚州城,三年竣工,分内城、罗城,城竣后商贾来往不息,时人张保和有《抚州罗城记》描述抚州“贾货骈肩,豪华接袂”“既完且富,行者如归”;同年,钟王之前多次邀请宜黄曹山本寂去洪州弘法,本寂不为所动,但危全讽多次参禅,对本寂“五位君臣”之义也深表臣服,成功邀请到本寂弟子匡仁禅师入疏山寺弘法。在此期间,疏山寺高僧云集,后来的云门宗宗主文偃禅师亦曾在此居住。
另外,江州陈氏(即后来的“义门陈”家族)创办了宗族“书屋”“书堂”两级学校,并以家田收益为办学资金,是亚洲历史上学田-书院模式的开创者;赣地在钟王时期开办的书院数量众多,以模仿禅院的山林书院与宗族书院为主,为书院共同体的出现做好了准备。
892
孙儒余孽、支那人刘建锋、马殷寇略吉州,钟王子钟匡时、彭玕合力驱逐之。
894
钟王感受淮王杨行密的压力,遣使北上与支那朱温接洽,欲采取机会主义寻找遏制杨行密之可能,未果。
898
钟王与吴越王钱缪,鄂王杜洪等合作,共同寻求遏制淮王杨行密之可能,未果。
约900
曹山本寂后,良价弟子道赝于建昌(永修)云居山弘扬曹洞五位君臣法,其万法一心、安心为本之理念,经开花散叶,成为日后曹洞宗的实际先祖,其中,新罗利岩,即曹洞宗须弥山派之开创者,亦为道赝法裔。
901
钟王终于遣兵讨伐背盟的危全讽,围攻抚州城时,一夜天火焚城,城中大惊,部将请求急攻,钟王念赣人之谊,说“乘人之险,不可”,又说,“全讽一人罪,无害于民。”于是火势得到控制。第二日,危全讽感激,开城投降,并以女儿嫁给钟王子匡时,而钟王亦就此饶恕危全讽,英雄相惜,只能是封建武士的美德。
彭玕亦在钟王默许下攻击韩德师,韩请兵马殷,钟王派子匡时与彭氏一道攻击韩、马联军,结果彭氏的酋蛮军更胜一筹,攻杀韩德师,驱逐马殷;此后,钟王将匡时召回洪州,彭玕独霸吉州,其弟彭彦章则入据袁州,彭氏家族终于一洗赣吴战争时期的积怨,获得了赣地的统治权。
902
卢光稠、谭全播侵入粤北,攻占韶关,派其子卢延昌镇守,又派其兄卢光睦攻陷潮州,但不久卢延昌即被攻退兵。虽然历史上也有卢氏为反击闽军而进驻韶、潮之说法,但此举仍然是破坏赣粤和睦的不义侵略。
危全讽在抚州立文庙,力兴文学,与钟王相似,此举虽为招揽谋士、壮大幕府之策,却意外为赣人土豪认同埋下毒种。
904
钟王欲遣钟匡时节制虔州,为卢、谭拒绝,虔州土豪亦忠诚二氏,不为所动。
同年,杨行密功破鄂王杜洪,屠杀了杜王亲贵,又派遣部将陶雅攻击饶州唐宝,不克。
彭玕增筑吉州城,城周九里,有五门,“颇得人心”,增筑后,彭玕颁布军令约束酋众,安抚市民,于是人心大定。
905
宜黄土豪罗坚、罗信赠田创办湖山书院、三湾书院,此为抚州书院先河,抚人认同转移之天误,由此开始。
据说,上蓝僧预估到钟王被杨氏算计,偈得而死;同年,杨行密去世,其子杨渥更加漠视东南亚多国体系,即将毁灭多年的停战默契。
906
钟王故,钟氏部将在陈象主持下,公推长子钟匡时为钟王继任,以陈象为宰辅,土豪势力如故;江州钟匡范恨不得立,竟然外结杨渥,以江州归降。杨渥派遣部将秦裴围攻饶州,大军压境月旬,唐宝独木难支,投降;秦裴继续进攻洪州,匡时以酋豪刘楚为先锋,依险立寨,但不幸中诱敌之计,工事被破,其后洪州被围旬月,终于城陷,杨吴军寇略洪州三日,俘虏钟匡时、杀害陈象,虏走钟氏麾下酋领五千人北去。至此,钟王政权即告结束。
目睹钟王政权的崩塌,彭玕、危氏兄弟亦感震怒,于是彭玕结交曾经的宿敌马殷、危全讽再次求援钱缪,以图光复国土。
907
彭玕借马殷士兵进攻洪州,但未能攻克,于是在新淦凤冈建寨据守,以图长期抗拒杨吴;在此期间,玉笥山道士刘守真率领道兵不时帮助彭玕,传说他会噀水调角,以风雨雷电之术力劈杨吴军,多次将敌军击退。
杨吴亦袭击信州,危仔昌向吴越求援,吴越王钱缪亲自赴援,牵制杨吴兵力。
南粤王刘隐派族弟刘岩一举夺回潮州,驱逐卢光睦,接着,为了报复,他更亲率大军攻打虔州,谭全播出奇谋,约战刘岩于城南山坡,并派老弱出战以惑敌军,然后佯退引诱粤人入伏,粤人措手不及大败而归;卢光稠因此稳固了与南粤的边界。
908
文益禅师应危全讽之邀请,担任崇寿院住持,并在此创立了法眼宗,被誉为“汝水之灯”;其时法眼宗享誉天下,国内外求学者方圆内多达千人,后吴越国师德韶禅师、高丽法眼宗慧炬禅师,亦在此期间入门,各受法裔。
909
杨渥被僭主徐温所杀,收获德性匹配结局,徐温进一步背叛杨行密的遗志,公开穿上支那帝国主义的臭靴,成立“南唐”;抚州危全讽联合其弟危仔昌、彭氏兄弟四州之众进攻洪州,屯兵于象牙潭,并求援马殷。淮将周本知道危全讽乃是此次攻势盟主,因此直奔危全讽本阵,危全讽中诱敌之计,涉水横渡,被周本击败;尔后,周本趁胜追击袁吉,彭氏兄弟猝不及防,彭彦章被俘,彭玕退守永新,同时,淮将陶敬昭围攻饶信,危仔昌不敌,投奔吴越;至此,赣北、赣中相继沦陷于淮手;接着南唐军进逼虔州城下,卢光稠被迫与之交好。
不久,刘守真亦死,彭玕遂带领酋豪数千户,西进湘地,投奔马殷;其弟彭士愁更深入西境,于溪州安寨。后来,在士愁之子彭彦晞与马殷之子马希范的战争中,马希范之妻、彦晞的堂姐的彭夫人居中斡旋,双方签订“溪州铜柱”条约,承认了彭氏在溪州的自治;彭玕旧将刘言,亦为湖湘自由流尽了最后一滴血,这些壮举,是赣湘两族共同的史诗与传奇。
危全讽被俘后,在淮地病故,抚人感念其德,在福山寺旁边建危王寺祭拜;危仔昌亦在吴越病故,其后被吴越王改姓为“元”,至此,危王一系的血脉亦断绝了。
911
卢光稠故,虔人感激卢王宽厚的引领,争相为其立庙祭祀,韶关忠惠庙,南康康王庙,虔州康王庙、康公庙,永丰卢王庙,宁都卢王庙都是虔人感激之心的具象。然而,卢光稠之子卢延昌有其父之风,喜游猎,不问政事,于是卢王部将黎球闭城抗拒卢延昌,卢延昌失虑,被其谋杀;黎球慑于谭全播威望,未敢对其下手,不久,黎球暴死,其部将李彦图又自立,谭全播见此乱象,称病不出。
912
李彦图亦病死,此时,士民拥护谭全播成为虔州城主,谭全播再次出山。随即着手加固虔州城防,史称“治虔七年,有善政”。
918
徐温对虔州早有歹念,他秘密地在僭取的赣中诸州增兵,然后突然包围虔州城,然而虔州固若金汤,南唐军久攻不下,七月,主帅甚至染疫病身亡,士气大衰。谭全播一面固守,一面向四邻求援,吴越围信州,马楚进驻虔州,闽人则进驻雩都。然而,三军协作不和,为周本所趁,不久就分别退兵,虔州松懈,淮人乘势攻陷虔州。谭全播被虏淮地病故。
至此,赣人自主的四十年之春,暗淡地结束了。
南唐占时期(918-977)
919
南唐以什善镇置龙泉场,监督木材生产——在赣民之自发聚落,安插监督与强买殖民点,是为暴唐以墟“升”场本质,以殖民点机构常态化官僚化,在赣地铺陈更深触角,是为南唐以场“升”县本质。以墟升场以唐为最,以场升县以南唐为最,都是支那人对赣地自发秩序的汲取进一步升级。
约921
钟王幕将宋诚之子,南昌人宋齐丘投徐诰幕府,并未跟随其父变身赣国土豪,反而化身游士与赣民为敌。徐诰委任他就职于赣,实际是让他借机榨取赣人父老,他献策查田、核定税收,以国家社会主义手段征敛谷帛,是为陋宋之前的陋宋。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宋齐丘就是王安石的预表。书院共同体培养出来的土豪之子们,将在未来的百年内如飞蛾扑火一般逃离家乡。
约925
徐温派权臣钟章控制虔州,钟章意图收编虔州土豪为部曲,逞其野心。其时虔州有廖氏,三子皆勇绝,钟章意图谋害,于是廖氏领其族暨所部等三千余人,“具铠仗号令而后行,章不敢逐”,遂奔湖南。钟章就用这种卑鄙的手段驱逐了赣地土豪,其境遇相同者,应有不少。其后,廖氏子廖偃为马楚与荆南的交战做出不少贡献,不过那已经是异国的故事了。
937
宋齐丘献策,建议南唐与契丹交好夹击中国,徐诰于是遣使与契丹修好,契丹亦遣使回报。其后,宋荣华半生,晚年则卷入宫亭党争,受辱而死。南唐代钟,打开赣地土豪游士化的第一个缺口,书院共同体的赣人本可为身土不二的凝结核,此时却被宋的半生荣华引诱,惶惑地打量着沉重的土豪责任。由部落变宗族易,只需放下自卫责任,由宗族变部落难,肩负责任本就痛苦:宽门好进,背后万丈深渊;窄门难入,却是唯一的生路,宽窄之辩,蒙住多少赣土儿郎的眼睛!
940
庐山白鹿洞书院被征辟为“辟雍”,即支有书院,幸运的是,这一趋势在南唐灭亡后戛然而止。
943
南粤祭司张遇贤起义,遭南粤王刘龑镇压,这只起义军转战虔州,在异国丧失了土豪性,沦为侵略虔州的流寇。此时,南唐驻虔州流官闭城不出,张军遂占据雩都白云洞,“遣将四处剽掠”。还是虔州土豪白昌裕暗中打通战道,突击张军,然而,南唐军恬不知耻地抢夺了白氏的功劳,前来战场收割。最后,张军内部瓦解,在虔州失败。
946
南唐李璟以僭取的信州为跳板,强征赣人土豪为部曲,数次(934、943)对闽国图谋未果;而这次,李璟终于得逞,利用闽国内乱,入侵闽国成功。然而,闽国向吴越求援,致使李璟的阴谋失败再次被逐出。此后,闽人的愤怒却要由赣人来承受,面对闽人的报复,贵溪土豪蘧瑷组织乡兵驻守,多年内维护了赣闽边的安宁。他故去后,贵溪人为感谢他的服务,将他戍守的山区称为蘧岭。
950
马楚诸子失和,又向南唐示弱,于是南唐趁机攻占潭州,俘获马氏。此后,湘地摆脱马氏的统治。然而,南唐强征袁、吉乡兵发动对湘地郴州的不义战争,此次,南唐失败了,可怜赣人的鲜血被无辜地散落战场。
961
支那于六年前夺南唐淮南地,李璟竟然卑劣地想要迁都南昌,以获得更安逸的战略地位,他带领百官西下南昌,大兴土木,正要宣布迁都之际,赣水母亲保佑了我们,同年他暴病而死,养尊处优的官僚嫌弃建设未成的南昌,顺势复都。南昌幸而未中北京、杭州的首都诅咒。
962
钟陵(进贤)山水宗师董源去世,其徒巨然、刘道人将其蓊郁秀润的风格发扬光大。然而,这只是日后陋宋隔绝内亚世界之前,赣地书画艺术的绝响,失去了政治自由,秀润的水彩画即将变为干枯黑白的文人画。
约965
吉州庐陵酋豪据守于吉水鹧鸪洞等处,耕战结合,筑寨抵抗南唐军,其寨主吴先,“善用大矟……狡有谋,且据岩险,不可捕”;另亦有吉州土豪赵晟、萧荣亦屯兵结寨,“深潜岩穴,屡年不获”,庐陵土豪云集,“州兵不能制”。
但此时,赣人的叛徒、安福土豪的逆子、无赖子刘茂忠以曾经结寨的经历,诱骗了吉州人的信任,里应外合,暗杀了吴先与赵、萧后,领乡兵冲散了吉州城寨。此后,他因此出卖乡人被封为吉州镇守。
974
支那人终于开始攻击南唐,他们首先从赣西入手,攻击袁州萍乡,无赖子刘茂忠虽然坑害了乡邻,此时却不容大权旁落,于是率领乡兵击败了宋人,此后,大吃其亏的宋人放弃了西路进攻。
976
南唐拜占庭在金陵城陷后投降,随后,李煜传书各地官僚投降宋人。可是,赣人守卫的并不是南唐,而是故乡:宜春卢绛在徽州颇得人心,在徽州、闽中试图建立据点抵抗宋人,失败被杀;江州守护战是江州历史上最惨痛也最悲壮的一幕,瑞昌柯昶与浔阳胡则同守江州,支那人曹翰负责围城,柯昶见江州少兵,遂去故乡召乡兵增援,回江州时却被曹翰拦截,柯昶寡不敌众,在羊肠上下兵败自杀;胡则在江州,斩杀意欲投降的官僚,誓死抵抗,在兵粮皆缺的情况下守城月余,终于被曹翰攻破,江州赣人不屈不挠,在胡则带领下转入巷战,均力竭而死。相较南唐官僚的表现,土豪与游士高下立判。
城破后,暴宋对江州进行了史无前例的大屠杀,胡则被腰斩,赣民则被成批屠杀,“死者数万,取其尸投井坎皆填溢”,曹翰还抢劫东林寺罗汉至支那新造。赣国与暴宋的血海深仇,至今仍烙印在每个江州人的心中。
977
吉州的官僚申屠令坚,虽为齐鲁人氏,守土之心已让他变为赣人;无赖子刘茂忠,虽然曾有背弃乡人的污点,此刻亦用鲜血证明了自己的赣人血脉。他们在南唐投降后,仍然坚持守城两年之久;其后,申屠令坚于吉州城死去,刘茂忠则在两年后,为避免更大伤亡,安排好袁州事务后率众投降了。他的后半生在异乡凄凉地度过;除他们以外,赣地仍有连绵不绝的反抗,化为传说留在赣人的记忆中,武宁人卢俦与女儿卢仙姑为守卫乡邦,至死不渝,宁人传颂卢仙姑后来得道成仙,化为星辰世世代代守护着热爱自由的赣人。
宋占前期(977-1129)
977
支那人颁布对茶叶、盐业等要害行业的绝对垄断令,以茶叶为例,陋宋规定了针对私贩茶叶严苛酷虐的惩罚,持武器贩卖茶叶的赣人如被捉到就会被谋杀。这种史无前例的严苛法令,令赣人的各部族不得不组织起茶商、盐商等私贩商军来对抗。
982
支那人于星子置“南康军”——他们不敢忘记江州人的反抗,时刻驻军监视;几年内又于虔州南康置“南安军”,羁縻彪悍的虔民,并以其地控制虔人之盐利;又在清江建“临江军”,扼杀赣中此起彼伏的酋豪在水路的反抗;三颗毒钉将赣人死死钉住。然而,尽得内亚利器的秦人将赣江钉死,也没有挡住赣人的起义,自断经脉的陋宋,自然也不能。
985
赣地佛、道遭受毁灭性限制,支那人宣称“剃度僧尼,自今须读经及三百纸,差官考试,所业精熟,方许系集”佛士、道士招募新鲜血液,竟然要通过支那流官的科举式审核,真是奇哉怪也。另外,“谱牒”制度的普及,亦为支那干涉赣地佛道的人事大开方便,此举有如将参天大树拦腰砍断,此后于钟王时期繁盛的丛林、道观纷纷走上附庸之路,将生态位留给赣儒、巫傩及他们的变形。
约993
抚州土豪李甲、饶英因富有而在乡邻内有裁断之名,这本是赣人私法自治的一部分,支那人根本无权置喙,此时却被支那流官王彬武断破坏。王彬率兵士突袭土豪宅邸,收缴土豪府库中的兵器,并以“谋反”这一“罪名”对赣国土豪进行双重侮辱(有如强奸犯竟然控告受害者家暴!)。支那人丧心病狂地处死了李甲,流放饶英,抚人震怒,静静等待时机。可以想见,此种对赣地自发秩序的荼毒,被披露于支文书籍中的,不过万分之一。
1004
景德镇(这个人造的屈辱之名跟随了赣人千年)建镇,支那在镇中设监镇官并征取税用,与唐人不同的是,宋人更加残酷,失手御瓷而自杀的工匠比比皆是。监镇官对赣人工匠有如奴隶主对待奴隶,是为赣地产业进一步的支有化的表征。此种待遇,不限景德镇瓷窑,亦不限瓷业。
约1007
在袁州境内,时人称“编户之内学讼成风,乡校之中校律为业”,又“世传江西人好讼,有一书名《邓思贤》,皆讼牒法也。其始则教以舞文,舞文不可得则欺诬以取之。欺诬不可得则求其罪劫之。盖思贤人名也,人传其术,遂以之名书,村校中往往以授生徒。”、“明堂赦:访闻虔、吉等州专有家学,教习词讼,积久成风,胁持州县,伤害善良。仰监司、守令遍出文榜,常切禁止,犯者重置以法。”、“江西州县有号为教书夫子者,聚集儿童,授以非圣之书,有如四言杂字,名类非一,方言俚鄙,皆词讼语。”
支那流官的污蔑不值一驳,但此现象的背后反映的是赣国源远流长的习惯法系统。赣人好讼是共同体习惯法体系的扭曲体现,证据就在饱受士大夫污蔑的“讼师”团体。我们无法想象,在赣人部落习惯法如此强大的时期,因经验丰富而富有仲裁智慧的“有德者”团体,没有形成一个集体,保存着口口相传的外交智慧。可以想见,此类智慧的传承,应当是教团中的秘传心法,或是威望极高的宗族的世代家学。正如儒生模仿沙门的组织。在赣国沦为支那殖民地后,讼师集团也靠着模仿有德者集团,逐渐地从部落/宗族团体中形成了。这个集体有如教父里的汤姆律师,他们的业务肯定也包括部分“沟通宗族”,但他们的主要业务,还是充当宗族内部和压迫者沟通的管道,讼师的成建制化,就是赣习惯法平行体系存在的证明。
1015
廿四代天师张正随被支那人册封(新淦王钦若为其地位提升出力甚多),自此开始,张氏《谱牒》被发明,天师家族的继承法由口耳相传的习惯法变为需要支那人承认的成文法,这亦是天师家族与支那人合作之始。其后,支那亦轮番册封玉笥、阁皂、西山、麻姑诸道观。在如此强烈的包养诱惑下天师家族没有沦为薪俸领取者销声匿迹,除法统稳定组织坚固外,另一大原因便是天师道非常注重对许真君等部落/宗族自发信仰的保护与收编,因此形成的类封建关系,成为天师家族绵延至今的生命力来源。
约1017
此前,泰和豪族周矩、周羡父子建槎滩陂,引水灌田。此时,周氏第三代周中和以公共利益为重,召集渠水沿途大姓,将所有权移交给诸姓。此后槎滩陂成为高行、万岁两乡公产,以维护陂产而订立的“陂约”历经千年仍在诸姓中施行。赣人急公好义之民族性于此尽显。
约1020
临川士族王益通过发明祖先(太原王),成功地转移了认同,将故乡视为边疆。他在临江军任官僚时,不顾同乡情谊,威压诸土豪。而土豪有经有权,发动家族,贿赂官僚将王益调走。这场较量以临江土豪胜利告捷,反映了宗族化/认同发明的两面性:临江——乃至大多数赣地土豪以宗族为聚族自保之法,王益却以宗族为升迁入京之跳板,其子王安石日后继承了他的冷酷,将更大的祸患带入赣地。
1023
江州德安夏竦也不愧为士族化进程的最坏产品。他在洪州任官时,竟然上奏要禁绝赣地的巫傩宗教!他丧心病狂地“当州师巫一千九百余户,已勒令改业归农”,并将这一趋势蔓延至整个东南亚!官僚式的运动虽只有一时之效,却透露出支那人的酷虐,更令人悲痛的是,赣儒宗族化是一把伤己多过伤人的双刃剑,培养出的赣人,竟冷酷到可以手足相残!
1025
新淦王钦若病故,他在支那的官运亨通是钟王时期书院的遗产,而他本人也是深谙道教之法的“半道士”,一生道家著述颇丰。他被北地科举世家污为“五鬼”之一,无非反映科举世界对赣地信仰的排斥。倘若无支那人,王钦若本当为新淦道士,作为天然凝结核,为乡邻奔走一生,时也命也!
约1030
宜春僧方会在萍乡杨岐山得法于临济七传祖师石霜楚圆,开创临济支派杨岐宗。他依然恪守祖师发端的《百丈清规》,提倡农禅之道。然而,环境的逼仄让他走上了附庸支那之路,在他的“法语”中,祝福之顺序为支那皇帝、流官、传法恩师,这说明沙门不事王者的佛士已然堕入奴化之路。此后,虽然杨岐宗法脉未断,却只是苟延残喘,将生态位留待更能领导社区的宗教。
1043
永新士族刘沆屠杀湘地桂阳蛮族,这是两湖三楚兄弟残杀之惨剧,也是宗族化黑暗面的另一次爆发。
1051
昔日白鹿洞书院先被征为辟雍,后又在战火中焚毁,临江新淦孙冕在半世纪前有意修复,却不幸病卒;此时他的儿子孙琛来到庐山开设书馆,继承父志。在接下来的百年中,它取代了白鹿洞书院的地位。支那人曾想用官僚复兴白鹿洞而失败,赣人则靠坚毅成功了,不仅如此,在百年内,赣地的书院新筑者百五十座,欣欣向荣,这便是赣人在宗族化后仍然勃发的活力。
1052
临江冒险家萧注在支那攻取桂人英雄侬智高的战争中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他随后在粤桂边境,“阴以利啖群蛮,密缮兵甲”,“略智高阉民为奴,发峒丁采黄金”,“召集游士,部勒为兵”,说明他一面是残暴的粤、桂殖民者,一面亦非简单的帝国流官,而阴有孙吴的野心。
赣儒(而非所有宗族,因为有一些宗族仍然是披着儒家外衣的蛮族部落)以更小的格局、更快的速度掠过了酋豪蛮族——封建贵族——门阀士族——科举寒族的曲线,钟王时期的陈象、宋齐丘是过早被扼杀的子路和不得志的吴起,虽短暂,前后亦有半世纪之久;萧注则构成门阀士族的孤本切片,这位赣国刘裕的部曲可能会有乡人班底,这些科举游戏的失败者,将部落未尽的战斗力转化为冒险殖民活动;他的后辈则在更逼仄的外部压力下迅速变为科举寒人。
1054
支那以报恩镇为中心设置“永丰县”,此名之意味先不论,支那人此次置县,纯粹出于对永丰农业丰产的觊觎,永丰的赣民从此将被纳入屈辱的编民之内;此外,金溪亦因金矿而置县,万安则因赣江通商而置县……;无论何种方式,皆为支那人对赣地富饶进一步的侵夺,此种侵夺较之半胡种的唐人,更显猥琐、凶恶。而经此次大规模设县后,孙吴时期开始的七百年拓殖的成果尽入支那人之手:赣地平原区域尽数沦为编民区域,而高山虽为赣民自由最后庇护所,亦时刻遭到陋宋的威胁。
约1056
庐陵欧阳修修《欧氏族谱》,欧阳氏对赣人历史有极大曲解,亦对胡人蛮族颇多不实之词。然而此举开赣人修谱之先河,预兆着大规模宗族化以及修谱的开始:赣地宗族之开基十有六七于此后三百年完成;而“冒他之华腴,忘其所自出”之例也层出不穷。宗族化的黑暗面早已是老生常谈,但其对赣人社区的保存有功,不能不提,然而,认同转移,浪费了多少自立机会,又何其可叹!
1062
支那下诏“在所有私造兵甲匠并籍姓名,若再犯者,并妻子徙淮南”,此举令人发指地将赣人自卫之权力全面“禁止”!虽然此法令不一定能通行于日渐繁盛的赣地豪族庄园,其野心仍然令人瞠目结舌;除此之外,陋宋亦征发赣人工匠为其制作兵器,此后的百年中,随着赣儒的成熟,大规模的支有化也将赣地武器业的活力彻底摧毁,闻名于上古的赣地神兵逐渐不传。
1062
江州“义门”陈氏传家三百余年(此为自称年数,如果考虑“祖先发明”这一事实,那么陈家追溯至部落时代的历史已不可考),家风凛然,入新千年已有数千人、陈氏男子德才兼备,女子亦贤淑,宗族发明的先发优势让他们在明在暗都能有巨大话语权,然而“丁财两旺”在支那奴役下注定是无果的:此年,支那人强行拆分陈氏为291家,强制其四散赣地及发配周围诸南国家。显然,积极地参与科举游戏的陈氏并没有逃脱支那魔爪,挑战的意愿显然不如挑战的潜力重要,此等东亚闻名之豪族也难逃此下场,赣地平原的酋豪,如不幸沾染这死亡游戏,后果则可想而知。然而,贪图安逸,渴望放下宝剑,毕竟是所有平原人难逃的诅咒。
1065
信州玉山僧慧南于石霜楚圆处得印可后,于修水黄龙山创黄龙宗,以黄龙三关之机锋名动东亚。然而,黄龙宗依然堕入附庸支那之歧途,他们的智辩先由佛印、慧洪等更能依附赣儒的名僧取代,他们的山林则为更能保守赣民的宗教取代。即使黄龙宗日后将佛法传入日韩,但离体的种子不能拯救母体,黄龙宗在赣仍然几世而衰。至此,禅宗之盛,不见于赣。
1068
支那流官刘彝在虔州可笑地集中医生写出“正俗方”,又“尽籍管下巫师得三千七百余人,勒之各授方一本,以医为业。”可怜的支那流官将鄙陋的世俗主义当成至宝,不知赣人对其不屑一顾。此后,支那流官突击式的打击赣人祭司的行动仍时有发生,赣之祭司遂更加警觉,逐渐学会用宗族、佛道话语武装赣人的民族信仰。
1069
令赣人蒙羞的支那聚敛大师王安石推行“新法”,以支国社会主义手腕,向包括赣地的东亚、东南亚撒下罗网,“均输”、“青苗”等几条法令无不为聚敛浮财,富“国”强兵。在王安石的策划下,支那人侵略别国的物质基础一时无比充裕,虽然最后王安石身败名裂,其政策却在包括赣人王韶等人的坚持下继续下去。即使是赣人士大夫也并未普遍支持王安石,却亦因趟入同一滩浑水而被被迫被俘“支那帮凶”的恶名。
约1090
泰和曾安止着《禾谱》,将泰和的禾苗品种分门别类地记录,追踪。从其中的记叙我们得以看见当时的禾种不断引进(东南亚占城稻等)、农耕技术不断革新之后,赣国的农业何等发达。
1094
德兴、铅山铜矿众多,而赣人炼铜之技术因此得以流传。但无孔不入的支有化让赣人无法私人营业。此时,德兴人张潜经营私矿时研制出胆水浸铜技术,在支那人的威逼下,竟不得已把此法交给支那人,换取对家族铜矿的“经营权”!支那人对坑害完赣人的造船业、武器业后,也没有放过冶炼、玻璃技术。
1106
受惠于饶州铜矿之丰富,赣人在四十年之春时即有先进的铸钱业,铸钱业不单需要硬技术,更需信誉保证货币不贬值,饶州钱币一直是个中翘楚。而支那宋人不仅在饶州设立永平监监督铸钱,暴虐地惩罚私人铸钱场,强制私人工匠入监工作,此时更强征所有永平监的钱币以供己用。同理,这种支有化进程大大加速了饶州铸钱业的衰落。
1118
江西福主许逊被支那册封,然而多中心化的祭司体系,犒赏了许逊教团的谨慎。尽管如此,摩尼教在此后兴起,而摩尼教中的二元论部分原来在净明道中就早有体现。生态位相似而被替,仍然说明净明道在此之后被更草莽的信仰体系所冲击。
1126
陋宋反复其盟,新崛起的满洲金人忍无可忍终于南下痛惩陋宋。在这一过程中,临江李邈死真定,吉水杨邦乂死建康,南丰曾怘死越州等,这些士人本不必为支人牺牲自己宝贵的生命,却仍做出玉碎的选择,遗憾地客死他乡。
1127
抚州士人欧阳澈上书陈请被支那诛杀,此举随后被抚人发明为忠义之举,而支那朝廷则在此发明中担当反派。更重要的是,该事件标志着抚人结束了儒化的天真时代:抚州士人暗中抵抗支那对抚人信仰的同化,拒不供奉支那人的神,而将认同投射于本土的华盖山三仙君,最终,这场信仰之战以抚人的胜利、支那人怏怏而去告终。以儒家的外表捍卫赣人的自由,这场胜利来的正是时候,赣儒们终于能暂时地感叹:未来可期。
抗宋战争(1129-1141)
1129
支那人绵软懦弱,畏金如畏虎,却借机横征暴敛,大肆拔高了对赣地的盘剥,赣人的忍耐已到极限;另一方面,金人继续南进,暴宋不堪一击,金人兀术的散兵遂沿赣江沿途侵袭,陋宋可笑的豢养之士狼奔豕突,唯恐落后,抗击金人散兵的仍是赣地土豪。他们证明了宗族化尚未腐蚀守土之心:吉州士族胡铨,建昌士人蔡延世,修水士族陈敏识,余干、靖安、丰城皆有土豪率众保寨,击败金人。但对赣地造成最大破坏的从来就不是金人抑或内亚南下的蛮族,而是暴宋与它的走狗们。同年,支那禁军苗傅、刘正彦宫廷兵变,激发陋宋各官僚招募流寇四处祸乱,其中苗、刘寇略信州、抚州,大肆劫掠,另一支支那军乔仲福竟绕道到饶州劫掠,饶州的支那守军胡江寇略广丰、玉山、弋阳、宜黄,沿途烧杀,比金人何止残忍百倍!
1130
最令人痛恨的陋宋太后的南逃部队,一路劫掠赣地,烧杀奸淫为所欲为,入寇吉州、袁州、临江,赣人抵抗了金人的骚扰,却又陷入支那流寇的魔掌。太后本人的卫队进入虔州,予取予夺,骄傲的虔人怎能允许如此侮辱,他们毫不把支那太后放在眼里,发出了“何人来坏我州府”的爱国宣言。随后,虔州市民自发组织武装将太后围困于景德寺,太后与流官命令兵士攻杀市民,引起虔人的极大愤怒。宁都土豪沈立,陈辛召集乡兵,以军队包围虔州,太后震恐,“赦其罪,不听。”最后,沈、陈出击流窜至虔的太后余孽胡友军,才终于让虔州解围。支那太后的狼狈模样,正是赣人怒气总爆发的一个侧影。
1130
信州与饶州都是富饶之地,在流寇战争中受害最深。于是,贵溪摩尼教团首领王念经率众教徒结寨自保,凶残的支那流官被金人吓破了胆,却将屠刀转向了摩尼教徒,支那人刘光世血洗贵溪、弋阳,屠杀两县教徒、平民数万人!王念经及众祭司亦被屠杀,支那人的凶残猥琐,可见一斑!
同时,虔州宁都土豪李敦仁及族众亦起兵保寨,不久,六乡赣民响应,势力大增。
1131
官兵兼流寇——其实本来也是一个意思——马进、李成寇略东亚,竟将支那深渊的魔障带入赣地,他们围攻江州百日,竟然令城内“粮食皆尽,人相食!”支那病毒并没有就此停下,他们亦劫掠了饶州、临江,虽然最后被支那军阀岳飞击败,然而后者入侵赣地,只是宋人驱虎吞狼的计谋而已。
同时,李敦仁进入崇仁、靖安鼓动赣人起兵,但在南丰、建昌,却遭到了儒化更深的士族蔡延世的阻击,他们大战旬月,各自浪费了独立时机,以至于支那人进军干涉,击败李敦仁。但太后之祸前车之鉴犹在,支那畏惧李敦仁在宁都的威信,将之招安,不敢杀害。
大庾酋豪吴忠、宋破坛、刘洞天聚部族之众,占领上犹、南康、大庾三地,虔州酋豪陈颙(容)亦聚乡兵千人占领雩都、信丰。然而他们的反扑为支那人扑灭,吴忠战死,陈颙则离开了乡土,寇略南粤,失去了守土之正义,流为南粤的侵略者。
建昌之支那兵卒丁喜、饶青联络建昌赣人起兵,他们一度与李敦仁南北呼应,但虎狼在后的岳飞迅速将他们击溃,此后兵卒暴露流寇本性,流入闽粤二国寇略,建昌赣民则静静等待着。
1132
同时,抚州金溪陆氏(陆九渊的家族)团结抚州土豪抗击宋兵:其中,金溪葛赓,与陆氏交往过密,其曾祖以下“皆不仕,世代以力田殖其家”,其乡社民兵“皆勇敢,以是见推为前锋,摧锋陷阵,未尝有所避免”,宋军王燮的支那兵数千人进犯抚州,葛赓前来救援,抚州城内大呼“贼中有髯者善战”,葛氏单骑突入,长戈直捣有髯者,贼人应声坠马,支那兵溃散,抚州城于是得救;而抚州邓氏、傅氏亦组织乡兵“邓社”、“傅社”归陆氏领导,多次击退支那溃兵的进扰;其外,宜黄土豪胥泽民、信州陈康伯,亦组织乡兵,保护乡寨;陆氏族长陆九龄认为“练武固男子事”,证明赣儒德性正如日中天。
1133
赣人的怒火熊熊难熄,此时聚众自治者数不胜数,如瑞金钟十四,会昌郭四闲,萍乡高聚,高安黄十五,南丰黄琛,修水宁铁龙等。可惜的是,这些赣地土豪并未互相联络,导致支那先遣军岳飞得以各个击破,诸土豪被杀被逐,赣北的反抗不幸被镇压。
然而,吉州、虔州土豪地理相接,互相呼应,冥冥中正要为赣北同胞复仇:虔州酋豪如云,周十隆,钟超联合四百余寨主,拥众十余万;吉州彭友(铁大)、李满(洞天)等十位酋豪被吉人尊称为“十大王”;岳飞针对吉、虔漫山遍野的反抗,只有选择突袭主阵,他在吉州龙泉围困彭友、李满,后者则联合永新酋豪尹花八之乡兵进攻,三路军各自交战于武陵、烈源、陈田三寨,最后,彭友及十大王不幸失败。岳飞军沿山搜杀,将酋豪及赣民残酷屠杀;尔后,岳飞围攻雩都的虔州酋豪主寨,虔州酋豪无一投降,誓死抵抗,岳军死伤甚重,亦只能派出炮灰不顾死活地强攻,终于,大寨失守。虔州酋豪王彦、钟超、吕添、罗闲十、蓝细禾、谢敌、钟大牙、刘八、大五等都被俘虏,这些酋豪之后便被支那人冷血地谋杀了。
1134-1137
赣人的反抗仍未结束,此后数年,亦有永丰唐英(小龙)、高安熊清、吉州李安净、萍乡石铁牌、钟牛皮,虔州廖一长、罗洞天等酋豪结寨自守。然而四散赣地各自为战的悲剧再次上演,遂不免被支那人逐个击破。
1138
支那人在今黎川设立“新城县”,本意即为监视桀骜不驯的抚州山民;出于同样的理由,支那亦设立“广昌县”监视南丰酋豪;十一年后,支那增设了“乐安县”于虔、吉、抚交界处。漫山遍野的起事着实让支那人心惊胆战,他们并无高招,只能将编户齐民的魔爪伸向赣地山区,赣地山民首次直面为奴的危险。
1141
虔州周十隆在十余年的支那进攻下,终于衰败难支,悔恨投降。至此,赣地轰轰烈烈的抗支大潮告一段落了,平原赣民逐个被归入编户。然而,十余年中,未衰的武德与结寨固守的历史记忆顽强地存留下来。
此起彼伏的赣人起义被镇压后,支那人将更重的税负与行业控制加诸赣人,偏安的支那人比南唐凶狠卑劣百倍,赣地又一次进入灰暗年代。
宋占后期(1141-1275)
1153
南丰人王文卿病逝,他是天师道旁支神霄派的创始人,他与创立天心派的饶洞天、创立清微派的建宁黄瞬申一样,都是在天师道已逐渐靠近支那的背景下,更为草根的祭司阶层的回应:他们行走赣地诸部,以赣人笃信的雷法斩妖除魔,踏实地领导教团,为赣民提供信仰服务。天师道旁支教团前赴后继,绵延百年不绝,正是树大根深的体现。
约1161
吉州土豪修葺萧泷庙。随着部落宗族化的加深,支那官僚掠夺的胃口大增。因此,赣地酋豪在儒化之外,亦选择将赣人原始信仰升级,大规模地增筑地区性巫傩庙宇就是这场运动的标志:除吉、临江的萧公庙外,虔州储谭庙、石固庙,鄱阳顺济庙(小龙庙)、龙王庙,江州小孤山庙、上元水庙,袁州仰山神庙,信州自鸣山神庙等,都是此次浪潮的成果。值得一提的是,庐山宫亭庙在此次运动中再次崭露头角,至此时已千年有余的庐山原始信仰仍然具有如此的生命力,足以证明宫亭庙祭司团的审慎。
约1165
自饶信摩尼教徒起义失败后,摩尼在赣地的普遍传播进入赣儒的记载中,他们十分清楚摩尼教强大的竞争力。但需要说明的是,绝不能幼稚地认为首次出现在赣儒记载中的时间才是摩尼教在赣地诞生的元年,实际上,摩尼在此时的显露是数百年前(与洪州建立者同时前来的)波斯教团在赣地本土化的结果,宗师制度其实与天师道的父子相传、禅宗的法裔传承印刻有相同的基因来源。论法统的坚固程度,他们甚于赣儒。从“金刚禅”、“莲教”的别名可知,他们在与宗族竞争酋豪归附的比赛中,完全取代了赣地佛教的地位。
1175
瑞昌、兴国(兴国军,今大冶、通山、阳新赣语区)赣民联合行动,携带武器贩茶,被支那人污为“茶寇”。而支那人为榨取赣地茶业利润,不遗余力地攻击私茶商,于是四百余茶商在荆南起事,推举德高望重的私茶商赖文政为头领。不久,茶商军南下入赣西,在禾山(湘赣群山)得到袁吉土豪的保护,数次击败支那军。恼羞成怒的支那军一边沿途劫掠勒索,一边请来流官辛弃疾,后者的支那奴兵大批赶来搜索山林,赖文政被逼愈急,遂投降辛弃疾,辛氏不负支那本色,食言将赖杀死。见证赣楚两国友谊的茶商军起义宣告失败。
1175
铅山鹅湖上,赣儒历史上著名的鹅湖之会举行,陆九渊、朱熹辩论多时,未能达成共识。陆氏标榜江西之学,实为弘扬赣儒本位,其精义,特别在地方自治方面其实与朱熹同大于异,他们的学说共同影响了赣儒的学术。
1178
抚州土豪陈泰是麻布商人,他以资本沟通抚州麻布市场,并以雄厚资本发放贷款,甄别货源,组织起了泛抚州的麻布网络,是为赣地商业在支那的打击后,重现波斯商团时期,覆盖全赣的交易网的一次努力。然而这次努力亦没有持久,不仅是赣儒的天花板受限,亦是由于南宋小支那阻塞内亚陆路通道,而海路秩序此时仍是涓涓细流,因此,赣人如陷黑屋。
1179
都昌土豪刘邦逵与同乡土豪刘彦才争斗,因支那偏向刘彦才,遂以保甲为名,召集乡邻,结成武装,对抗官兵。大儒朱熹虽为日后赣人乃至东南亚的宗族化自治提供了理论,身为流官的他不无讽刺地只能选择祸乱乡里:他逮捕并流放了刘邦逵,为支那干涉赣人内部事务提供了另一个注脚。从此,封建体系的战争与仲裁并非一片坦途,却是唯一的——反常识地,也是最不暴力的——方式,能使酷烈的部落战争转化为礼仪性的骑士战争,最终像灌木变为丛林一般,长出阿尔佛雷德大王、圣路易王一般的万民归心之君。然而,我们已经无从再判断刘邦逵与刘彦才到底谁才是圣王的种子。支那以此法破坏赣地自发秩序的形成,不以此始不以此终。
1208-1211
位于赣地吉州,湘地郴州之间的黑风峒,一向是山民聚集的彪悍之地,酋豪罗世传首先结寨反抗支那,支那流官无力招架,只能招安罗世传。接下来,平素与罗氏有龃龉的各酋豪纷纷效仿,于是李元砺、陈庭佐等都结寨起义。特别是李元砺,在数月间就有数部归附,共计万人,他们攻陷了永新、遂川县城。支那人大惊,派流官左右离间,其中,赣奸曹彦约在湘地方面的教唆尤其活跃,经过数次的打击与挑拨,终于罗、李大战,以李氏被擒告终。支那人杀死李氏后,自然不能放过同样有威胁的罗氏,不久支那人亦借口其反叛而围困罗寨,罗氏不敌战死。由于轻信支那人而导致的一场经典悲剧就此落幕。
1212
江州德安“义门”陈氏经支那人强制拆分一百五十年后,再次“七代同居,有百余口,自幼至长,不蓄私财。”赣人宗族的生命力仍在。
1228-1233
虔人虽然教训过支那太后,只要一天没有实质独立,仍然饱受编民、专盐之害,因此,他们的反抗从来没有停止过:石城张遇龙、文胜首先起义,联结石城、宁都、瑞金、兴国、雩都五地土豪反抗支那,辗转数月,被支那流官残酷地镇压了;不久,广昌土豪廖十六亦起兵抗支,他们进攻南丰、建昌,然而半路被支那军阻截,不得已南下遁入龙南松梓山,在支那人的招降下,首领廖十六投降;但赣民又推选出陈三枪为首领,在陈氏带领下,义军拒绝了支那的进一步招降,并卓绝地抵抗了支人的进攻,支那人丧心病狂地放火烧山,义军遂下山决一死战,在首领张魔王被杀后,义军溃散,陈三枪退至南粤梅州时亦被俘杀。规模最大的反抗被镇压,激起虔人同仇敌忾的战意,虔州石壁有崔太尉、刘老龙等结寨,南安林峒则有傅元一、许应二等人结寨,宁都的陈淮四、罗洞天(未知是否为八十年前同名者的后人)结寨,“聚则大兵难胜”,在支那人忙于北顾之际,虔州人部分地夺回了自治权力。
1240
建昌土豪在廖十六起义后大受鼓励,纷纷组织“关社”自保。同时,支那流官亦无孔不入地盘剥赣民,于是建昌赣人的反抗开始如潮水拍岸般涌现:是年,南丰上石有土豪谢八屠纠集关社赣民自保,不幸被镇压。
1245
广昌土豪符十五起兵自保,不幸被镇压。
1251
新城(黎川)关社联结自保,不幸被镇压。
1258
支那流官去南丰催征钱粮,为赣民聚众驱逐,他们在酋豪张天半、何白眉的率领下在木瓜山石牛峒结寨抗拒支那军,然而在支那驻军的进攻下,酋豪军不幸失败了。值得一提的是,当地土豪谭氏、赵氏身为宗族化先行者,却并未发挥凝聚乡土的作用,反而在支那驻军的威势下将先发优势转化为对奴役酋豪同胞的动力。此种不折不扣的赣奸行为的出现,说明宗族化已经被科举体系部分腐蚀,虽然同心守土之赣人仍占多数,心怀不轨的游士也可通过科举发迹变泰,再踏上奴役同胞的歧路。
1268
南丰关社与支那驻军的斗争仍在继续。此年,罗动天、詹花五等酋豪团结关社军,攻击支那驻军、清算赣奸,在关社同盟的打击下,赣奸遭到毁灭性打击,在建昌一蹶不振;南城、宁都、宜黄的多数赣人土豪受义军激励,亦纷纷结寨自保;义军接着占领县治,准备着下一步的进攻,然而支那驻军以绝对优势兵力采取突袭,酋豪军再次失败。
但喜忧参半的消息传来:此时,蒙古人的步伐已近,他们的在东欧,近东,远东的攻略,搜罗了横跨两大洲的战争技艺,包括攻城技术、水战技术、征税与军事后勤结合的成熟机制,这些技艺与蒙人及其内亚盟友恐怖的铁骑结合,组成了一台以战养战的战争机器,令半个世界闻风丧胆。
赣地即将同时迎来解放和侵略。
两山军时期(1275-1279)
1275
荆楚之襄阳已失守两年,陋宋对赣地已无实际控制能力,而在之前的各次起义中,赣人亦充分地做好自治准备,如雨后春笋般地结寨自保。在历次抗击支那流寇的起义中,他们早已具备击败支那人的实力,但需要将蒙古人击败(他们即是内亚世界集大成者,也因此可称为削弱内亚丰饶的始作俑者),他们还需要一位值得他们共同效忠的精神领袖。在这赣地新生之时与存亡之秋,竟然出现了三位能够团结赣人的“奉献之人”,他们分别是文山、迭山、三古。
1275-1279
赣地群雄各自组织义军反击蒙人,分宁土豪黄介与其义仆陈力率乡兵守寨,死生同之,中箭如猬而死;建昌土豪吴楚材与其宗人吴浚起兵抗蒙,曾拒三路蒙军,惜败后在闽光泽被执,因蒙人恐惧吴浚,遂谋杀吴楚材;南康土豪李梓发、黄贤在县守将投降后仍坚守至文山兵败,后城破,李、黄率乡人巷战,壮烈战死;抚人陈元桂守临江,矢石如雨而不退,与蒙人短兵交战而死;除这些守土赣雄,仍有刘子荐、钟季玉、萧雷龙为桂地、闽越、吴越之独立牺牲;另外不可不提的是,吴人唐震、淮人密佑之前虽为流官,亦与赣人同心守土,证明他们已用最不能作伪的鲜血赢得了赣人的尊重与敬仰。
1275-1278
文山的前辈江万里与族弟江万顷在鄱阳举族与蒙军血战,寡不敌众,投水自杀;江氏传说中的遗族江万载率江氏幸存男丁组成“三古军”,接过江氏抗蒙使命,一度光复故乡饶州。然而,蒙军之彪悍仍让三古军节节败退。传说中,三古军退至南粤,保护陋宋最后的皇族,却因皇室的不信任错失战机,为蒙人所趁,万载壮烈战死。在他之后,陋宋皇室再也无以为继。三古军杰出的后辈“十二斎”在万载身后仍不断与蒙军游击,最后隐居深山,他们的后代如今遍布虔州、汀州与南粤。
1275-1279
饶信之魂谢迭山于十余年前便有组织跨州民兵的经验,如今当仁不让地承担饶信盟主职责。在他与长兄谢君禹、族伯谢徽明的号召下,饶信义士云集,信州大姓之邓社、傅社,余汗土豪章如旦、黄万全、曾和,安仁土豪陈学心、王震叔,抚人李天勇会同义助、淮人张孝忠都加入迭山军。最后的决战发生于安仁之团湖坪,两军血战半日,张孝忠箭竭、马死,以双刀突入敌阵杀数十人后战死,章如旦、陈学心、李天勇亦战死;王震叔自杀;邓、傅二社几乎战至团灭;谢氏亦死伤甚重,迭山仅以身免,遁入空林。同时,丰城雷宜中、进贤罗一理、罗起潜亦响应起兵,罗氏兄弟战败大呼“今日死得其所!”遭腰斩;其后三年,安仁士族陈肇芳、陈年亦起兵再次抗蒙,兵败后自刎死,至此,迭山军才被蒙军击败。
1275-1278
赣地最大规模的反抗由文文山率领的文山军主导。起初,文山召集乡兵进驻吴越前线抗击蒙人,宁都土豪尹玉、麻士龙同期前往,战死。之后,支那拒绝文山的进援,文山遂回乡叮嘱土豪各自保寨。不久,蒙人入赣,击败迭山军于团湖坪,文山遂再次召集义军,其中,虔州陈继周、吉州邹洬、刘子俊、刘沐分别为联军的影子主帅,为文山在各地奔波联众。参加者有宁都酋豪欧阳冠侯、陈浦塘及连、吴、唐、明、谢、戴等合计二十三家,庐陵土豪胡文静、彭吕、张云、罗开礼等。文山军势如破竹,接连攻破虔、吉、袁、宁、抚、临各州,蒙军遂调集主力攻击文山,并于空坑成功偷袭文山军,诸土豪猝不及防,仍并力死战,死伤无算,众军崩溃,刘子俊自称文山,让文山本人得以南遁。同时,抚人何时、袁人吴希奭、陈子全、王梦应、庐陵袁德亨、龙泉孙栗等亦同时起兵,为蒙兵逐个击破,都壮烈殉乡。其后,诸土豪收集溃兵,回乡坚守至最后,兴国钟绍安、邹峄、曾攀龙回乡结寨,“寇相戒不入其境”;永新彭震龙与萧涛夫、敬夫兄弟与“忠义潭”八姓与蒙人合战,举族皆死,无一降者;庐陵萧明哲、刘士昭、王士敏分别图谋光复万安、泰和,兵败被杀;日后的宁都酋豪蔡五九亦在此时起兵保寨,崭露头角。此外,蜀人张汴、淮人吕武、巩信、吴人杜浒、闽人林琦以国际援军的身份,与赣人同生共死,亦不愧为赣地忠魂。文山遁入南粤后不久兵败被执,数年后杀身成仁。于是,随着文山军的败亡,轰轰烈烈的两山军大反抗落下帷幕。
1277
为在蒙人铁蹄下保存赣地信仰,天师道派出族人张留孙与蒙人接洽,获得和平保证与“玄教宗师”称号,标志着天师道与蒙人的“互统战组织”:“玄教”的成立。日后,玄教成功为天师道争取到“道教统领”的地位,却同时让天师道进一步陷入帝国秩序,对未来的腐朽贡献甚大。玄教的成功甚至使之凌驾于天师道之上,所幸玄教随着蒙人的撤退而及时衰落,为天师道保留了最后元气。而其余神霄、天心、净明等更拥抱赣人自发秩序的教派,则未受蒙人影响,自由传道,默默与摩尼教竞争基层。
抗元战争(1279-1296)
1279
蒙元侵占赣地后,安插了许多内亚社区进入赣地,这些星罗棋布于赣地的领主与武士有维人、回人、蒙人等。他们的功能虽仍为监视-统治赣人,却由于自身是有机共同体,未像支那兵痞那样只有纯粹负面效果;反而,由于内亚人引进了新的习惯法,竞争者的加入产生庇护所效应,令赣人的习惯法也不得不趋向更自由的方向。蒙元的盘剥虽亦繁重,但对自发经济秩序的摧毁却未深入,与陋宋及其后暴明比,简直可谓轻松。科举枷锁的破碎,则为赣儒、巫傩、莲教土豪解除了天花板限制。总体来说,蒙元在东亚士大夫宪制的腐蚀下虽有文治倾向,终其在赣地的占领,却一直未过多干涉赣地自发秩序的生长。
1280
都昌白莲教祭司杜可用率众反抗蒙人统治。一百五十年之后,饶信的摩尼教徒已不用“摩尼”自称,而是借用旧“名士宗教”净土宗及白莲社的名义,自称“白莲教”传教,这证明他们的传教受众逐渐变成江州、饶州的酋豪。这是这些酋豪拥戴杜可用为天王,谭天麟为副天王,都昌西山寺住持为国师,拥众数万,建立“万乘国”。可惜的是,蒙元的战争机器方兴未艾,嗜血地屠杀了杜天王教众。然而,佛寺-祭司与土豪的联合,暗示了莲教的新式传播方式,这种更有生命力的传教共同体,已然挣脱缰绳。
1283
武宁酋豪董琦率众起事,不幸被镇压。
1284
瑞州(高安)酋豪晏顺率众起事,不幸被镇压。
1286
饶州安仁土豪蔡福一率众起事,不幸被镇压。
1289
两年前,闽越汀州酋豪钟明亮率众起事,往来于雩都、石城、瑞金三地。三地土豪亦纷纷响应,以为犄角:广昌酋豪丘元、虔州土豪胡海、信州土豪鲍慧日各自据守乡寨,以声势支援钟明亮。
南安(今南康)酋豪李梓发占据大庾,引来蒙元战争机器的再次启动,李氏拼死抗争,兵败自焚而死。
同年,饶州莲教徒再次进逼都昌县府,被击退。
1290
李梓发失败后引来了赣人更大规模的自立狂潮,土豪蜂起,丘元被推为广昌“大老”,围攻南丰;南康钟大獠、虔州谢主簿、兴国刘六十、乐安卢大老、南丰雷艾江等一众土豪亦以攻为守,抗拒元军;龙泉的诸寨主,也活跃于赣湘之间。蒙元马不停蹄,如救火队一般调拨战争机器,残酷地将诸土豪的起义逐个镇压。
1296
兴国土豪刘六十继续起事,不幸被镇压。这样,绵延十余年的赣人抗元才告一段落。
元治时期(1296-1351)
1296
晦机禅师元熙主持百丈山长达十三年,在他的经营下,百丈山“赫然为天下禅宗第一”。然而此时的禅宗第一尚且不如三百年前的禅宗末流,真正的机会在扎根土层之下的摩尼教团、天师教团(如果还有区别的话)。
一脉向上,一脉向下,让禅宗在数十年内迅速极化:一方面,袁州仰山、南泉山禅寺等山林被摩尼教教义渗透,因为只有他们有能力维持早期禅宗级别的戒律与组织,也只有他们能得到地方土豪的武力与经济支持;另一方面,真正的禅宗法裔名僧辈出,冠绝东亚,公案、著述、名士风范,应有尽有——只是他们的法裔无一幸存于日后的大乱。种瓜得瓜,种豆得豆,鱼与熊掌不可得兼!
约1300
波斯输入的玻璃制作工业在宋人的吞并下在赣地几近失传,只剩下陶瓷业奄奄一息。但随着内亚通路的重开,海路亦重新畅通,此后,赣国工业迎来回春。蒙人未设“官窑”,证明其文明季候较支那大君远为年轻。而正因如此,赣人的私窑在全球市场的呼唤中,竞相研发新技艺。终于,青花瓷的出现令赣瓷闻名全球,波斯富商的桌案上,阿拉伯酋长的珍藏中,甚至欧罗巴贵族炫耀的砝码都少不了青花瓷的身影。青花瓷或许太成功了,成功吸引了历代支那人的觊觎。如今,每位支那人的夸口中,都不忘要鸠占鹊巢一番。
约1300
蒙古人“各从本俗”的政策,令蒙人、色目人(维人与内亚诸突厥属)在赣地的自治有如在内亚老家。然而,与浅薄的自由家们想象得相反,从俗如流并未造成族群的隔绝、割裂,反而因为各安其族、权属清晰、层次明确,而令双方的交流越来越多。赣人与这些内亚部族亲善,土豪互相通婚,他们的下一代亦产生了赣地认同,在元末的赣地保卫战中,这些混血儿迫不及待地要效忠新的祖国。
1308
元庭禁白莲教,但元人法令松弛,莲教与土豪的有机联系亦令其无法被禁。虽然庐山东林寺努力恢复白莲教“正统教义”(即慧远时期的教义),生命力强大的莲教仍然沉默地继续同化净土、禅宗寺庙。不过十年,白莲教田产、莲社再次恢复元气。
1315
元庭的儒化倾向让他们试用东方粗笨的吏治方法“料田”,史称“延佑经理”。包税官的增税冲动激起了赣地土豪、特别是儒化未深的酋豪的反抗。宁都蔡五九曾为两山军时期的老兵,更得豪杰们的信任,在他的统领下,诸酋豪在兔子寮五王庙誓师,出寨大破宁都弓兵、虔州元军。蔡氏自称蔡王,纵横宁都汀州,引来元军集江西、江浙两地兵力合击,蔡五九不敌,退守兔子寮,困守月旬,兵败被杀。
1318
雩都土豪刘景周率领乡兵再次抗征,承接蔡五九起事余波,此次起义有愈演愈烈之势,元人为防止起义蔓延,只能同意停止新征。此后,虚增的赋税因酋豪的胜利而绕过他们,落到了更加脆弱的编户身上。出入之间,受役之编民愈弱,自治之土豪愈强。演化转向了鼓励自卫与自治的方向。
1330
南昌人汪大渊重启赣人航海传统,他跟随泉州商团两次出海远航。历时九年,环游大洋,远至东非,重睹三万年前百越/南岛先民筚路蓝缕时的航路。回赣后,他完成《岛夷志略》这一奇书,是为赣人中世以来,出门看世界第一人。
1337
穆斯林医术从内亚传入,给赣地医学以极大启发。南丰危亦林完成《世医得效方》十五卷,在临床医学上有极深见解;清江杜本亦为赣地医学做出贡献,为临江日后作为药都崛起打下基础。
1338
袁州彭莹玉本为袁州慈化寺(这是原临济宗的山林)的住持法裔,此刻在他的策划下,推举袁州土豪周子旺为主,反抗蒙人。周子旺号称周王,众千余人。然而,此次的莲教起义被袁州蒙军迅速镇压,周氏全家被杀,彭莹玉则流浪江淮继续传教。赣地莲教教团输出自此始,为十几年后的莲儒内战种下了不安的种子。
1341
在泰和豪族周氏建槎滩陂三百年后,“有乡人罗存伏兄弟不合,将其蒙强横占,收租利,妄招己业。又将田五亩、渔塘一口,盗卖与蒋逸山为业。”在僧人谢悟轩的撮合下,周氏一族与李、萧、蒋氏几方在三派院签定《兴复陂田文约》,约定由周氏出力,李、萧、蒋氏出钱,共同将罗存伏兄弟扳倒。经过宗族协调,罗存伏愿意将侵占之田还于周氏。鉴于槎滩陂水利系统的日常维护之责已由从前的周氏家族维修,变成了受益各族分担,加上李如春、萧草庭等都参与了槎滩陂水利系统的修筑工作。因此为更好地治理陂堰,当地士绅共同协商,最终订立了新的治理制度以及用水公约——“五彩文约”。“五彩文约”规定,由萧草庭兄弟、李如春、李如山、周云从、蒋逸山轮流担任陂长,分别称“仁、义、礼、智、信”五号,负责当年的陂田收租与水利治理及维修工作。“五彩文约”的订立,一方面是周氏对各族协助的回报与对既成事实的认可;另一方面也是鉴于其他家族的势力,周氏最终妥协,确立了各宗族在享用水利上的制衡性制度。
莲儒内战(1351-1365)
1351
荆楚成立天完政权,遥尊彭莹玉为精神领袖。赣地莲教土豪如龙泉彭时中、新建邓南二立即宣布对教祖的效忠,因而在新建遭到了蒙人的镇压;巫傩教土豪、儒教士族出于自卫本能,亦修筑城寨,积极备战。年末,天完军已逼近赣地,激战一触即发。
1352
暴风雨前的宁静已被打破,天完军分几路攻入赣地:宁州土豪吴氏兄弟与武宁酋豪胡绍远军未能阻住天完军南下,靖安人潮海(蒙裔)遂率乡众死战,亦未能抵挡天完军。天完军遂对南昌围城,南昌在蒙人、色目将官道童等的坚守与城外土豪的支援下,艰难抵抗住持续数月的围城,将天完军驱逐。此后,天完残军在赣地的流窜进一步刺激了赣地土豪的成熟,新余黄士能、永新刘氏兄弟、周安、新淦邓克明、饶、信的吴宏、于光、虔州王荣忠及抚州群雄纷纷自立。
西向,天完军偏师欧普祥的攻势刺激了袁州、吉州诸土豪的崛起,罗明远、刘明道率乡兵与欧普祥激战,数次驱逐欧氏。然而,余干汤氏与于光、吴宏的拉锯证明,白莲教秩序与赣儒秩序在自由生长后必然发生冲突,这场冲突在此刻虽被天完入侵的背景掩盖,却是真正决定赣人命运的一战。
最后,贵溪的保护者、第四十代天师张嗣德“天下兵兴,命弟子舒惟寅募义保障,凡邻郡问,兵不敢犯,民赖以安。”
无论如何,赣地土豪在天完军入侵中悉数现身,各自保境安民,令人不由赞叹我赣人守土之志。
1353
元人率战争机器入赣进攻天完,彻底驱逐了天完残部。其残军进入虔州,令王荣忠不得不团结虔州土豪驱逐流寇;同年,吴越利源被威胁,促使蒙人调集精兵,与赣儒一道肃清赣地的天完军。至年底,天完军荆楚本部失陷,赣地境内除欧氏仍占据袁州外,基本已无天完踪迹,天完战争告一段落。
1354
此年,赣地土豪之间虽有小范围的势力战争,大环境仍然和平,蒙人在中原战事告急,并无收回土豪们新掌握的权力之意,后者亦以此机会,巩固在乡邦的司法威望。然而,年末,亲近东亚主义的脱脱却因帝国的虚荣执意征讨本乐于为元庭服务的东南亚势力,首战便率军征讨吴越王张士诚。数月竟不能克,终于让人窥见元人(在东亚的蒙人,而非内亚与近东的蒙人)战争机器的锈蚀。锈蚀之声引来支那人与东南亚土豪的异心,至此在所难免。
1355
脱脱主义在赣发酵,元庭命契丹人火你赤与赣儒巨族乐安黄昭、崇仁吴当(赣儒之首吴澄之孙)率兵清剿抚州、南城莲教土豪。黄、吴以胡萝卜大棒政策,成功收买大部分莲教土豪,在此过程中,安仁土豪(未知信仰,或为儒士)王溥崛起,逐渐团结起建昌一带豪杰;同时,赣地其他版块亦受脱脱主义影响蠢蠢欲动,欧氏攻击吉州城,赣儒姚正叔死战不敌;于光、吴宏从雌伏中跳出,夺取饶州城,各自划分势力。
1356
荆楚天完政权正在重组,支那猪重八夺取江淮古都,淮人散沙化的苦难开始。同时,脱脱主义的余波仍在蔓延,吴当黄昭联军正要将战线扩大到赣江下游;另外,全子仁(高昌人)、吴伯都剌(维人)分别率兵进驻虔州、吉州。然而,赣东激变,吴-黄联军的绥靖主义在火你赤看来毋宁是纵容,火你赤以战时独裁权力谋杀数名联军将领,联军军心大动,就地解散,吴、黄各归老家。莲儒内战尚未全面爆发,赣儒已自折一臂。
1357-1359
荆楚天完已经完成整合,莲儒内战在第二次天完入侵的背景下展开。莲教徒此时已有数年时间培养在地势力,他们在天完入侵的同时即起兵攻击县府,而赣儒则率先反击。部分巫傩教土豪,如胡绍远,在初期选择了中立;除此之外,永新周安击溃了赣儒刘氏兄弟的防守;邓克明则利用此机会攻略抚州诸城。
另一方面,天完陈友谅率军围攻南昌,赣东激变后的蒙军如离土之花般萎靡,道童阻击追兵战死,剩余蒙军逃至抚、吉,在这两座城池,他们先后被击败,死者无算;最后的反抗者全子仁与王荣忠在虔州数次抵挡住潮水般的天完军后,终于不支遇害。此刻赣地只有信州没有陷落。
中立的巫傩教土豪胡绍远、丰城李明道及王溥等遂向天完投降。接着,天完军围攻信州,导致城中食人,为赣地史无前例的洪水前兆。此后,天完军撕下伪装,再次进攻巫傩教土豪,胡绍远与之激战不敌,战死,留下《麻潭哀》(麻潭云起风扬沙,裂我壮士破我家。上不为星辰,下不为河岳,化为厉鬼出覆没。胡绍远,今何处?白日荒荒潦水怒!)这一传奇民族文学。
莲教徒与赣儒未能在外敌入寇之时找到居中斡旋的奉献之人,导致百年的休养生息付诸流水。此后,赣地沦为天完军与支那人的战场。
1360-1363
猪重八图谋赣地,进攻信州。天完统治赣地后并未摆脱土豪的牵制,无可奈何地将权力分享给饶信吴宏、于光、王溥等,满足于掺沙子式的安插嫡系反牵制。同时赣地土豪亦试图在天完、支那之间闪转腾挪:于光、欧普祥先后投机猪重八,对抗陈友谅,于光亦因此被击出故乡;李明道、王溥似乎预料到猪重八的邪恶,在信州反击支那军,然而不久即被击退;邓克明则借机进攻汀州,满足个人野心。
然而猪重八绞肉机式的汲取方式,让他得以动员费拉大军迅速推进。周安、王溥等诸土豪的三国志策略并未奏效,天真的他们以为猪重八与陈友谅无异,遂逐个投降;只有邓克明、李明道选择与支那人游击,猪重八此时重点进攻吴越,未能西顾。赣地土豪在天完、支那的夹击下苦苦支撑,吉安孙本立、曾万中都在此时被陈友谅军队杀害。
1364-1365
猪重八攻占吴越、屠灭荆楚、湖湘,将旧楚故地的西翼化为鬼蜮后,将屠刀瞄准赣地土豪。猪重八作为费拉圣君,鄙视一切口头效忠,派兵分别攻击赣地土豪:邓克明在轻骑巡逻时被俘杀;李明道召集旧部抗击失败,遁入深山,被执后虐杀;袁州寨主易华不得不与天完将饶鼎臣合作,而就算如此,亦难以抵挡猪重八的蝗虫大军;邓克明旧部罗五,从子邓仲廉纠集乡族,举族反抗支那,被残忍屠杀;周安、彭时中坚守城寨许久,最终亦不敌被杀。
至此,赣地在内战的废墟上惨遭支那人再次奴役。
支明祸赣/前抗明战争(1365-1435)
约1365
支那攻取赣地后,在赣国犯下史无前例的战争罪,令赣地之前遭受的所有暴行都相形见绌——不,是令古往今来、整个世界的屠夫都自愧不如的暴行!猪重八害怕赣地土豪的反攻,将王溥、于光、吴宏发配支那各地,王溥孤老异乡,于光枉死沙场,吴宏被赐死。
之后,猪重八用支那大军将莲教重镇饶信、袁州的赣民强行绑架,用奴隶船运送到赤地千里的湖湘、荆楚。这些赣民多有举族被发配者,亦有被迫分家裂族者。赣北大族十去其五六,多少宗族凝结核倒毙途中,多少勇士死于异乡。赣人的血泪,只有要支那血债血偿!
赣人大族经此打击,莲、儒同时萎靡,进入了三百年的黑暗!
约1365
支那将赣地土豪成批屠杀、流放后,开始对剩下奄奄一息的宗族进行迫害。暴明对赣地实行数倍于前的重税,无异于打土豪分浮财的常态化,让全世界的高压与奴役相较之下有如呼吸一般轻松。暴明将编户齐民的酷虐发挥到极致,制造出了人民公社之前的人民公社,赣地土豪在暴政的前数十年,竟然失去了千百年来名正言顺的共同体统治权!
暴明拙劣地模仿蒙古的“部落镶嵌制”,卫所是劣化版的领地,自然像冒牌货一样,即没有部落的“租界”功能,作为守军又极其官僚,只有在经济掠夺方面更胜一筹。
在赣地经济成长到繁荣景气的程度后,遭到暴明的普遍支有化,随之而来的是工匠共同体的破碎与产品口碑的直线下降,盐弊、关卡将繁荣的赣地运输业扼杀了。
暴明强行收编天师道等赣地国教,将无法同化者斩草除根,大量赣民因信仰被杀,活动被迫转入地下。
倘若暴行可以量化,倘若鲜血能够斗量,将赣地之前遭受过的所有暴政加和,都无法表现支那明人的残暴!
1383
永新、龙泉在莲教徒彭时中、周安的庇护下挺过了动荡的元末战争,此时遭到支那人的共产手段对待,自然爆发了迅猛的抗争。两地赣民在自称为“顺天王”的莲教领袖带领下起义,支那驻军戴宗仁率军攻打,被骁勇的山民轻易羞辱。莲教徒的抗争持续了一年有余,最后不幸为支那人邓镇所乘,山寨被攻破,山民被逐村屠杀,在支那所谓的“元末大乱”中毫无损失的赣西山民,此时被支那圣君几乎屠戮殆尽!
1387
袁州莲教徒在支明的信仰毁灭运动中亦殊死一搏,莲教领袖李氏自称弥勒佛,发纸号、印玺,起义,被支明防备,起义未经燎原即失败。然而,莲教徒散落袁州,于接下来的几年内又先后发动了数次起义,这些壮绝的义举贯穿了整个支明祸赣时期。
1389
虔州土豪夏三响应赣地的起义风潮,号召虔州数地土豪联合起义,一时间有数万精兵,与荆楚之赣民互相呼应,将虔州从支明的暴政中解放出来。支明罕见地派出三位侯爵级刽子手,领军三万,千里跋涉前来镇压夏三。夏军与之死战,最终不敌,一时轰轰烈烈的起义,就此失败。
1402
永新土豪陈继成率乡族起义,支那军伯爵李俊前来镇压,为陈氏轻易驱逐。次年,支那侯爵李兵亦前来围攻,陈氏在乡族的庇护下,多次将李兵的军队击败,起义军维持永新独立竟四年之久。1406年陈继成被支那的毒计暗算不幸牺牲,起义军大乱,为支军偷袭,卓绝的起义才被扑灭。
1409
赣人(可能为吉人)李法良在湘地湘潭率迁徙的族人起义,在湘地受奴役的伐木工人纷纷加入义军。伐木军集结成军团,班师回乡,沿途他们击退支那官军的骚扰,顺利到达安福。在这里,他们遭受了正规军的阻截,伐木军军械不足,且战且退至吉水,为支那军围堵,决死一战后,竟都壮烈牺牲。
约1410
饶州遗民,大瓷商程复为逃避支那的血腥赶散(即强制迁徙赣民到两湖的“支那大赶散”),举族泛海入琉球,为琉球中山王长吏。此番回到赣国采办瓷器,见证了官窑的衰颓与民窑暗中的欣欣向荣。正是见证过黑夜的景德镇工匠团的坚持,才令海通后的赣人工匠得以遍布亚洲。
1424
吉水士族解缙曾在支明朝廷架空吴越士族的过程中扮演了不光彩的帮凶角色,然而,支那人是刻薄的,解缙不久就被支明卸磨杀驴。他最后为赣人留下的遗产是其利用私人关系招揽入阁的吉州士大夫团,杯水车薪的朝廷士族团体并不能与支明暴虐的本性抗衡。
1431
永新土豪艾长胞聚集乡族,歃血起义,将支那流官悉数杀死,又占领县府。然而,艾氏的起义势单力薄,月余,被支那军击败。
1432
虔州刘渊然去世,他生前继承安福赵宜真衣钵,混融赣地道法,以求在故乡的传道。在他的耕耘下,赣道在虔州第一次植根。值得一提的是,他亦被净明道、上江的滇国道教尊为祖师。
1433
跟随艾氏起义的是抚吉山民、永丰土豪夏九旭,他率乡族在大盘山扎营结寨,抗击支人的侵略,支那军派兵镇压,夏氏死守大盘山数月,终于因寡不敌众,战败被杀。
1435
夏九旭战死后,军队的领导权转移到同为永丰土豪的曾子良手中,曾氏吸取夏氏孤掌难鸣的教训,与新淦、乐安两地土豪结盟,共同抗击支那军。新乐军在击败支那军队后与曾氏会和,再次占领大盘山,曾氏自称“永顺王”,声势颇大。在占领大盘山数年后,并未出现被支那人攻破记载,应为支那人无奈承认了曾氏的统治权。在曾氏之后,赣地宗族进入恢复元气的时期,对支明的反抗才暂时告一段落。
明占前期(1435-1501)
1445
支那干涉天师道继承制度,从此,天师道传承已久的兄终弟及制被强制改为嫡长子继承制度。在支明种种干涉与控制之下,天师道逐渐失去活力,虽作为贵溪赣民的凝结核与民兵领袖作用仍然保留,统领全赣的精神地位已摇摇欲坠,在沉默中将生态位空出。此外,支明以天师道遥控赣地各道观的行为亦令一些门派雕敝,曾经光辉的阁皂宗即于此时衰落。
1448
建昌山民邓茂七率乡族移民至闽西山区,在支那的保甲体系中被任为总甲,他利用此身份与山民酋豪的桀骜,拒绝因耕种自己的土地而向支那人“交租”,于是招来了支那的镇压。邓氏让骄横的支那人领教了山民的脾气,他杀死了前来镇压的官兵,并一鼓作气攻陷县府,得到了闽西民众的一致欢迎。他们攻破上杭、汀州、光泽、邵武、顺昌,并得到了尤溪炉主蒋福成的助力。支那大骇,派出吴奸、支那人张锴前来镇压,在路途中,吴越英雄,矿工领袖叶留宗响应起义,并进攻至吴赣边界铅山,与支军接战。在激战中,叶氏战死,部众由族人叶希八接手,继续游击。另一方面,邓茂七东进泉州,北攻建宁,一时间八闽支虫,竟有覆灭之势。支那震惊之下增派军队,加以进攻,第二年,邓氏在围攻延平城时陷入埋伏,突围中中箭牺牲,残部在侄子邓伯孙与侄妻廖氏坚守下继续战斗,壮烈牺牲。不久,失去呼应的叶希八也无奈投降。
约1450
瞠乎其后的支那大赶散后,持续的重税使逃离家乡的自发移民走上了同一条路线。这些逃避暴政的家族举族迁徙至湘、楚,与之前的赣人移民一道,在海通之前构成了湘楚平原人口来源的绝大多数,史称“江西迁湖广”。勤勉勇敢的赣人与湘楚的蛮族结合,共同塑造了现代湘、楚民族。移民的洪流在海通后亦没有断绝,为赣人土豪提供了冒险的机会,也一次又一次地网织着赣、湘、楚三国间剪不断的羁绊。
鄂东、皖西南、闽北的大通、怀岳、邵建地区也因为赣人移民占当地人口的绝对多数,而成为主流。此地的赣人移民,日后与故乡交流不断,一直保有赣地意识,与赣国本部维系了既独立又认同的羁绊。
约1450
支明的奴役驱使赣人由平原回迁至山地,这也是山民起义争取独立频频发生的一个主因。赣民不单在州境内上山,亦横跨诸赣各州寻找自由的庇护所。虔州素来为山国,正是吉、抚土豪的乐土,他们成批南下,定居在虔州除“三南”外的大部分地区。这些地区的新虔人,就是日后赣南本地话的使用者。
虔州在无文时代即已开始的Zomia移民,此时因支明对闽越、南粤的迫害亦迎来回迁浪潮,梅州、汀州的山民回迁至三南、寻乌、上犹、崇义、瑞金、会昌山区,并逐步向北继续移民,这些地区的新虔人,就是日后赣南新本地话的使用者、两者在未来的磨合中,逐渐产生了强烈的虔人意识与赣地认同。
1469
在宗族秩序的复苏中,曾经炽盛一时的讼师组织亦复苏了。讼师组织曾在支明祸赣时期遭到蓄意的打压、屠杀,此时正在恢复活力:讼师组织从宗族中获得了一定独立性,不仅刊印了更多的讼学教材,如《邓思贤》的重印,《四言杂字》、《公理杂词》等;更将讼学普及到乡族蒙学。讼学的普及,为赣地宗族从科举士族转向宗族商团提供了条件,儒化未深的豪族没有足够时间的儒化积累,幸运地逃过了弃武修文、离赣上京的阶级自杀,但如此,他们只能与讼师组织结盟,以自治法为本争取权益。此年,吉州流官许聪甚至因为鞭挞吉州赣人,引讼师操弄官僚关系,导致自己下狱后被置死地。此案充分证明了讼师组织对赣地的维护作用。
后抗明战争(1501-1520)
1501
支明的社会主义汲取比唐人、宋人更快地榨干了被奴役的编民的膏脂,将向往自由的赣人逼向以武力自治的土豪方向,此消彼长百年后,支明的屠宰场锈迹斑斑,无以为继。赣地的起义沉寂多年后,此时终于迎来机会。新昌(宜丰)土豪王武率先发难,率乡众起义,多次与支那江西巡抚作战,支那人无法获胜,望山兴叹。一年后,支那无奈与王武妥协,承认王武对地方的权威,并以“哨首”的虚职授予王武,代表不再有能力进攻王武。
1507
从1507年以来,赣地土豪纷纷觉醒,率乡人起义自立:其中虔州土豪何积钦在大帽山结寨;梅州移民领袖,酋豪谢志珊、蓝天凤则分别在上犹的横水、桶岗结寨。支那于半世纪前设立的南赣巡抚,素来畏惧山民,尸位素餐已久,根本不敢插手。
1508-1513
饶州万年土豪互相支援,纷纷自立,势力强大者有汪澄二、王浩八、殷勇十在姚源洞的营寨。他们以王浩八为首,众万人,在赣吴边界驰骋一时,支那官军无计可施,连乐平、安仁县城亦不时为其所破。五年内,土豪皆岿然不动,支那军方面算上战死、溃逃者却已有万人。然而,在支那人的蚕食战术骚扰下,王浩八众逐渐力不能支,起义才宣告失败。此后,饶州姚源洞附近被支人设立万年县。
1511-1512
抚州东乡之起义亦风起云涌,土豪王钰五、徐仰三、傅杰一盟誓起义。各支土豪互相呼应,渐有燎原之势,支那人忙不迭派兵镇压,而土豪则依山险据守。支那官兵数次攻击山寨,都被杀败。然而支那人调集蛮族兵力狼兵来攻击抚州寨主,土豪们终于不支,被攻破山寨竟达265处,被屠杀者万余人。就这样,支那人在抚州设立了东乡县,将抚人山民关入民族监狱。
1510-1518
瑞州土豪罗光权、陈福一在华林山结寨;靖安土豪胡雷二在越王岭建玛瑙寨;在安义则有土豪徐九龄结寨自守;他们连同南昌西山诸寨主,连破新余、分宜、上高、奉新、靖安、修水,不时跨越长江,出没于安庆、黄州等赣人新移民地。在这里,他们受到赣人移民的庇护,官军闻风丧胆。自立持续了八年,在支那军的各个击破下才渐渐衰弱,此后,支那新增了安义县来监视西山诸蛮。
1517
吴奸、刽子手王守仁不愧为科举家族中的奇葩,有如偏执狂一般敌视赣闽粤(日后的客地)山民的自由,向支人主动请缨进攻虔州蛮族。在征发诸南民兵后,他先期攻破了闽人酋豪詹师富的山寨。之后,他瞄准了上犹的谢、蓝山寨,他明攻桶岗,暗地却秘密向横水派奇兵突袭,谢志珊措手不及,向桶岗撤退,丧心病狂的王守仁摧毁50处山寨,杀死赣民4000余人。桶岗寨主怒极,向王守仁决战,正中他下怀,30多处山寨、3400余人在战争中被杀,谢、蓝亦不幸牺牲。接下来,王用奸计诱杀了南粤浰头的酋豪池仲容,这样,Zomia客地土豪们的抗争全部被镇压了。在战后的废墟上,支那建立了崇义县。此后十年,小规模的抗争仍然不断发生,支那人又建立了峡江、安远来监视桀骜的赣民。
1519
寄生赣地的支那宗室明宁王招募赣人宗族水军凌十八、闵廿四、杨清等为侧翼,对北京的支那皇帝谋反。刽子手王守仁侥幸逃脱追杀,纠集支那官军,追击明宁王,双方在南昌附近大战,明宁王战败。此战虽然仅持续月余,明宁王的军队沿途搜刮、征调,王守仁的官军则在南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战争中王军中有几只自愿加入的吉州土豪,目睹了王军对乡人的恶行后,想要退出,竟然被王守仁斩杀!王贼与支那人的凶恶,给南昌人的是无比的苦痛。
明占后期/前*大海通时代(1520-1637)
约1520
海通时代随着葡萄牙人误打误撞地闯入南粤而展开了,愚蠢的支那人自然像井底之蛙一样对海洋文明一无所知,但随着粤葡互市的展开,整个远东经济再次活络起来,温柔的海风松动了支明的枷锁。
约1520
玉米、番薯传入赣地,高产量的两种作物让赣地本已丰富的物产更添花样。赣地山民从此亦可将强组织度转化为经济优势,弥补与科举士族的阶级落差,宗族子弟因此乐于加入商团而鄙视前途渺茫的科举。相比于平原人,高地赣人的自由因此更好地保存下来。
此外,山民强势加入全赣经济圈,这种一体化亦促进了赣地认同的巩固与深化。这一趋势在百年后,即将像百川汇入大海一般缔造近代的赣民族。
1537
支明甫一攻占赣地,就曾强迫虔州三僚廖、曾氏入支为风水师,然而此举并未让风水步天师道的后尘。海通后,虔人已将风水术传遍赣地,未曾有一种游方道术不涉及堪舆的影响;而廖、曾氏亦回归乡凝结核的本位,不再听朝廷号令。是年,支明荒谬地举行“堪舆科举”,廖氏当主廖文政夺“风水状元”,但之后即“差己竣事而日久未回任”,毫不理会支那,专心维系乡族。这荒诞的诱引不久也搁置了。
1539
此前,赣儒吴与弼倡导的自由讲学、自立书院之风,将赣儒的自治传统顽强的保留下来。而在海通后,赣人士族将王守仁的思想遗产解释为赣人守卫乡土的自治理念,实际上继承了吴与弼与崇仁学派的思想传统。支那人于此年开始尝试禁毁赣地书院,但他们对书院的打击绵软无力,书院在数年内即恢复了运行。
“江右王门”的学者(邹守益、王时槐、章潢等)与其时的赣儒(如罗钦顺等)则发挥了前民族发明家的作用,将赣地认同的符号发扬光大,在此符号下,宗族自治、武力自有、傲慢的道德自豪感和赣国沙文主义奇妙地汇入同一话语体系中,构成赣儒乡治的意识形态。此后,赣儒在吉州的自治为吉州乃至赣地的自治模式都提供了刺激与灵感。
约1540
海通后不过数十年,赣地商团已然再次复兴,以供奉本地神明的祭司为凝结核,宗族找到了科举外的康庄大道:赣地的陶瓷、纸业、茶叶、药业、木材、书业、渔业都迅速发展,国内墟市大增。赣江与鄱湖贯通赣地,在景德、河口、樟树、浒湾、吴城形成了各有专精的商业市镇。市镇催生、宗族吸收的资本与技术已无法在赣地消化,乡内豪杰招募商贾、工匠,形成商团,商团再结合为商帮,成为赣人出外经商的特殊组织。商帮在外国的议事政府是供奉许真君的“万寿宫”,证明白莲教、儒教在支明的打击下持续萎缩之际,二者的生态位在百年内被天师道的传人净明道蚕食大半。万寿宫商人是陈继周的山民和钟传的商帮的共同继承人,沟通了山地与平原、巫傩与儒生,其结合爆发出的能量让万寿宫商帮得以在亚洲称雄。亚洲市场迎接江右商帮,犹如盼望归雁。江右商帮的崛起不单将万寿宫与赣人的名字传遍亚洲,亦极大地缓解了百年来(因无新地开拓而逐渐严重)的内卷化。
约1540
海风的吹拂下,以抚人为首的赣地移民将上江之滇蜀黔三国当作陆上的七海,驰骋于苍山洱海之间。赣人作为勤奋的小商人,在滇蜀黔蛮族心中留下了虔心忠义的形象;更有赣人举族迁徙上江,与蛮族水乳交融,从此定居下来,他们当中的佼佼者,甚至赢得了滇人的效忠,成为土司。上江于无文年代以内亚南道的乳汁哺育了赣江的子民,此时赣人投桃报李,将海风带进上江,见证了赣滇、赣蜀、赣黔之间的伟大友谊。
约1550
经济好转令赣地进入新一波文化繁盛期。此时,曹洞宗名僧辈出,群星闪耀,史称“曹洞中兴”。慧经禅师以“农禅”为重,倾力于山林建设,然而失去的机会永不再来,此时赣地的基础共同体,已然变成敬拜(以许真君为代表的、道教外衣的)地方神的宗族。曹洞中兴可惜地仅为金枝玉叶,并未生根。
1566
德兴爆发矿工起义,矿工领袖与吴越开化的起义呼应,攻入徽州。此后,离开乡土的他们被支那人会同三省军队镇压。
1569
解缙、杨士奇之后,赣地在支明的士族团体与吴越乃至东亚士族团体渐渐格格不入,以李孜省为代表的赣人术士与在朝士大夫结合,将宗族子弟源源不断地抽离乡土,带去支那,亦给赣儒贴上“爱鬼之奸臣”的标签。然而,海通后宗族获得的新选择令赣儒基本盘受到不可逆的损失,夏言提倡光明正大的乡族自治,其实是赣儒顺应乡族的心声。严嵩代替夏言,继续为乡族发声,甚至更进一步,为商帮发声,提倡解除海禁。然而,他已是支那朝堂上最后一任“赣儒之首”。在他之后,老辣的吴越士族彻底取代了赣儒,赣儒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他们逐渐以支那官场为异途,以中级官员为最大野心,将精力主要放在地方自治上,赣地民族意识的产生,少了一个障碍,多了一支援军。
1574-1577
赣西铜鼓的虔州移民在酋豪李大銮、杨青山的带领下占据大幽山,据守三年而支那人不能攻破,只有寄希望于离间赣民。丰城土豪邓子龙不幸被诱入陷阱,组织民兵战败李、杨,随后,支那官军驻军铜鼓,开铜鼓县。这实在是赣史悲剧的一幕!
1584
临川人岳凤为赣人入滇数代后结出的异果,岳氏家族以商团起家,逐渐得以成为陇川(即勐宛,今滇地德宏)土司封建领主多士宁的家臣。陇川与掸人各邦周旋于支那、缅甸之间,时局瞬息万变。在缅甸王莽应龙崛起的前夕,岳凤暗结掸邦亲缅派,以下克上的方式杀死亲中的多士宁,夺取土司之位。本来,软弱的支明已无力理会掸邦的小战国,但由于支那张居正(王安石传人)对吴越士绅的敲诈竟然成功,早已荒废的割草机又运转起来。
岳凤有一统掸邦之志,联合亲缅派四处讨伐亲中派,在攻下盈江、景谷一带后,支那侵略军介入。他们的官军早已腐朽,只能派来重金买下的雇佣兵:绥靖的赣人土豪邓子龙与流民首领刘铤。在刘綎的诡计诱惑下,岳凤错误地认为支那人或许可以帮助他摆脱缅甸,以掸邦盟主的身份独立。但他久居蛮地,早已忘记支那人的狡猾,岳凤假意投降后,迅速被送往京城杀害,而掸人——与客居掸邦的赣人商团——的独立梦想就此破灭。
1586
西山万寿宫在南昌万恭、新建吴桂芳、张位、李迁、李逊、丰城李拭等土豪支持下修筑完毕。在此之前,南昌万寿宫已在支明前期历经重重“册封”,沦为统战场所,统战价值的出现是万寿宫共同体继承莲教与儒教的一个侧证,但兑现统战价值则是土豪在飞蛾扑火。因此,西山万寿宫的另立反映了赣地土豪坚持自治、反对支那干涉的立场,亦为真君信仰在此后百年间升格为赣地认同作了一场序幕。
1589
虔州莲教僧李圆郎扶持土豪王子龙在龙南传法,弟子云集,竟为支那南赣巡抚寻衅,以“逆反罪”谋杀。
约1590
安仁士族邓志谟写出《许真君铁树记》等赣语民族文学。更重要的是,将流传已久的许真君史诗以集大成的方式叙述。在《铁树记》中,邓志谟将赣人英雄许真君与他的十二弟子塑造成拯救赣地而四处奔忙的教团,这亦是民间记忆反射的诗性真实。邓的其他仙魔小说,亦多以赣地与赣人的信仰世界为背景。
1595
上帝入赣!意裔天主教士(耶稣会士)利玛窦(Mathien Ricci)入赣传教,他采取与赣儒亲善的方式,为天主教在赣地传播种下种子。赣儒章潢、熊明遇一遇西学正典即心折于此,毕生传习西学。三年后,利玛窦离开赣地,接替他的是葡裔耶稣会士苏如望(Jean Soeno)、罗如望(Jean De Rocha)与修士黄明沙(Francois Martinez),此外在赣地传教的亦有葡裔耶稣会士李玛诺(Emmanuel Diaz Senior)与丘良厚(Paeal Mendez)。在他们的努力下,赣地建立南昌、建昌、抚州、赣州四大教区,入教者亦以每年数百之数增长。
1598
临川士族汤显祖辞官回乡,开始赣文戏剧的创作,他的“临川四梦”多用赣语念白,与吴江派戏曲家发生理念冲突。虽然如此,他仍然坚持用赣语创作。第一代赣语文学的涌现时期,汤显祖这位“东方莎士比亚”是为集大成者。在他身后,“弋阳腔”这一赣文瑰宝四地开花,随着万寿宫遍布上江湘楚。更值得赞扬的是,弋阳腔戏班去到异国,即以当地乡音演唱,不愧为自由之友。
1616
支那迫害上帝的仆人,“南京教案”爆发,在支那北京、南京都有耶稣会士被捕,被驱逐。然而在赣地,忠贞的教民将会士藏在家中,躲过一劫。教案发生后,罗如望、丘良厚与大批教士避难至南城(建昌),使建昌成为赣地天主教的新中心。
1633
葡裔耶稣会士班安德(Andre Palmerio)于赣地主持会议,确定了与赣地宗族亲和的传教方针。此后,大批耶稣会士在山雨欲来之际,亦坚定不移地在赣地传教,他们有谢贵禄(Tranquille Crassaetti,意人)、努纳爵(Ignace Nunez,葡人)、方德望(Etienne Faber,Le Fevre,法人)、杜本笃(Benoit de Mattos,葡人)、金弥格(Michel Trigault,法人)、孟儒望(Jean Monteiao,葡人)、梅高(Joseph-EtiEnne d’Imeida,葡人)等,上帝眷顾虔心的赣人,祂的事业在赣地迅速传播开来。
抗清战争(1637-1680)
1637
支明在经略满洲吃到败仗后,饮鸩止渴的强征“三饷”,招来远东最近一次费拉大洪水。在这次洪水中,赣民纷纷起兵自卫,据记录,都昌、萍乡此年都有土豪结寨自保。
1637
奉新土豪宋应星完成《天工开物》,此书收录农业、制瓷、矿业、军工等方面的技术详解。传说宋应星为完成此书,走访赣地各大市镇,又深入上江群山的赣人移民社区,百般访查,终于完成此奇书。这本书的面世,亦反射了赣人于海通后技术爆发的现状。
1638
铅山祭司张普微倡无为教,这种摩尼教变种——在莲教之名已然被支那中原费拉玷污后——传入赣地,改头换面地在莲教重镇饶信流行。张氏聚集教徒起义,攻入弋阳、贵溪,然而,在进攻建昌时失败,义军退入铅山后解散。
1643
洪水席卷东亚,支那再次沦为鬼蜮,为近世远东贡献了人肉贱于牛肉的恐怖故事集。赣地则默默坚守着:磨合百年的土著-移民(棚民)矛盾虽频发,互相攻讦不断,却也在博弈中产生了初级的默契与合作:在万载,闽地移民丘仰寰、朱益吾与土族卢南阳结寨于万载的天井窝;此时,黄巢的后继者,蜀碧屠夫张献忠寇略袁、吉,为巩固自立果实,袁吉土豪先于张献忠攻陷了袁吉各府,保护了赣民免收张献忠荼毒;同时,定南祭司杨细徕遭流官迫害数年后回乡宣弥勒教,立教团于定南樟田,立约起义。然而,杨氏经营尚短,定南教徒默契未成,起义不幸被镇压了。
不久,支那左良玉部将吴学礼的乌合之众,暴露了与张献忠不相上下的支那本色。他们以追击张献忠为名,入袁吉临三府,大肆烧杀,三府赣豪“所在屯结,以拒官军”。接着,张献忠突入抚州后虚晃一枪,西进巴蜀,制造了远东史无前例的惨祸——巴蜀大屠杀。
1645
在支明统治早已不复存在的赣地,作为阶级的佃农与作为族群的移民在赣南重合了,这使他们在此时选择与“土族”宗族摊牌:石城佃农领袖吴万干以永佃权的要求起义,并与宁都、瑞金的佃农领袖河志源、沈士昌、范文贞互相呼应,成立“集贤会”,进攻土豪势力。而土豪们亦组织军队反击,这场战争引起了吉州安福、庐陵、永新的佃农领袖效仿,后者也纷纷起义,自号“铲平王”,与土豪作战。双方的战争迅速在满洲人南下的威胁下降温,大多数土豪与佃农领袖签订了永佃协约,承认了佃农成为新土豪的事实权力,避免了血腥内战的撕裂。于暴风雨前的宁静中,双方共同等待凶暴的内亚野兽来临。
同年,在赣区通山土豪程九伯的阻截下,曾经的支那魔王李自成被截杀,他们继续祸害赣地的计划未来得及开始就被终结。
1645-1646
毫不意外,支那官军对赣地的祸害,从来都先于、酷于任何蛮族入侵。支兵左良玉部入侵九江,在争雄之心破灭后毫不意外地投降了尚未过江的清人,其首领金声恒、原李自成流寇将领王得仁率先侵略赣地各州。其中,在南昌,金、王入寇将赣国都城烧杀一空,上帝使者、耶稣会士谢贵禄(Tranquille Crassaetti,意人)、孟儒望、梅高却未放下使命,仍坚守着教民,在攻城后的混乱中,他们被乱兵谋杀,荣归主怀。今天,他们仍在南昌安眠,他们的牺牲是上帝对赣地赐下的最大恩典。这也是金、王对赣地欠下的第一笔血债。
此后,赣地义士意识到为独立自由,只有自卫:丰城土豪罗大任、黎川土豪张家玉即在全赣招兵,意图自守,计划虽然失败,却及时地通知到了各处土豪。于是,赣地各州纷纷成立联军,阻击金王南下;并且,各自派遣土豪前往虔州城(这是南昌之后的再一坚城)固守以备万一。在赣地各州的自卫军中,有建昌山民集结的“三十六营”与土豪集结的“庠军”;在信州,则有土豪詹光恒、毕贞士、胡梦泰、万文英等固守城垣,又有徐敬时等寨主固守山寨,此外,五十二代张天师张应京,亦下山召集民众,力保圣地不失;在抚州,则有日后赣地流亡军队的召集者曾亨应、揭重熙、傅鼎铨领导着抚州土豪的军队;在宁都,有“阎罗总”山民部队与徐孝伯等土豪军队;在饶州,倪氏兄弟与池州赣人土豪曹大镐联军,不时为赣军创下战果;而江州土豪军势:李含初带领的德化五族联军与德安土豪郭贤操一族的联军,也奋战在赣地的北疆;吉州,在土豪刘同升、王宠的带领下,士族、土豪与山民联盟,为赣北与赣南的疏通立下汗马功劳;宁州,则有“七家军”纵横在宁州的山峦。
在金王大军直取水路,逐渐取得优势时,赣人聚集在赣地自由最后的堡垒——虔州城,对金王的侵略军发出了最猛烈的怒吼:清江杨廷麟、南昌万元吉、永修淦君鼎,抚州揭、傅,吉州土豪郭维经及其“进贤社”,宁都曾应遴及其召集的虔州“龙虎新军”,安福王其宖及其“安福军”,与虔州本地土豪卢观象,刘曰佺与金王军数番激战,最终仍不幸城破。虔州人民与金王军在数日内进行了惨烈的巷战,直至最后一刻。金王军为报复赣人的武勇,对虔州进行了惨绝人寰的大屠杀,以至于时至今日,虔州城内城外语言竟不能互通!一代名城,就此被中国人玷污!
1647-1659
赣地此起彼伏的义军蜂拥之际,金王与满洲人也发生矛盾。满洲的南下让尚未愈合的山河再填新伤。在1647年,曹大镐、了悟和尚等赣人英豪尚且在鄱阳湖与赣东北的群山反击金王入寇。
一年后,风云突变,金王先是叛清,满洲屠夫谭泰的铁骑随即包围南昌,强征赣人为民夫,以致在筑工事的苦役中死伤数万!金王固守南昌,只图自存,竟史无前例地杀食南昌市民!其后城破,南昌屠城,更令无处可逃的无辜南昌横遭惨祸,死者竟有数十万!
金王败亡后,赣人并不能松气。赣地土豪依托群山,正要让此时的远东最强满洲铁骑血债血偿。曹大镐与傅、揭领导的“四大营”游走武夷山,频频回击,鄂皖赣区的土豪亦紧随其后,云集相应四大营的抗清号召。吉州李陈玉,宁州孔彻元兄弟,抚州王盖八,都昌吴应桂,袁州张启昌,南昌刘思嵊,虔州罗自荣与全赣土豪退守山寨,坚守在堡垒中,伺机出击。然而,清军铁骑又远非金王的半流寇军队可比。最终,赣地的山寨一一被清军攻破,无数赣人英豪在此次战争中被杀。至此,赣人抗清的第一阶段暂告段落。
1664
杨光先教案爆发(钦天监、回人杨光先陷害耶稣会士汤若望),支那鸭嘴兽以昨日之夷反对今日之夷。天主教在赣地传播顿时阴云重重。然而,正得益于此,耶稣会士们才专注于在基层传播教义。在不到百年的时间内,赣地天主教增设至南昌,建昌,赣州,吉安,抚州,饶州,九江七个教区。在法人天主教士马若瑟(Joseph de Prémare),傅圣泽(Jean Francoise Foucquet),殷弘绪(Père Francois Xavier
d’Entrecolles)等上帝使者的耕耘下,赣地培养出大量说赣语的“传道人”,使基层赣民得以聆听天主的教义。
约1665
吴越僧人反哺赣地。临济、曹洞二宗的天童密云圆悟、石盘天隐圆修、庐山雪峤圆信于诸山毁弃寺庙再起法脉。然而,赣人的信仰早已历经书院至商团的转变,吴越僧人的努力,不幸地数代而终。
1674-1680
沉寂近二十年后,积蓄力量的赣人再次起义。在窃据滇粤的“三藩”殖民军与清人暴君内讧的同时,赣人亦随之而发。袁州宜春棚民朱益吾、杨桀友等起义,九月间攻破万载县,十月间攻新昌,后为袁州清军赵应奎所败。而在信州、玉山、永丰等处,有江机、杨一豹等聚众数万人屯江浒山,攻附近城邑,至1680年才战败。
赣人各地反清者数不胜数,清帝康熙曾有谕恼称:“江西于贼未到之先,地方奸徒辄行倡乱,广信、南康、饶州、奉新、宁州、宜黄、安仁、永新、永丰、彭泽、湖口、泸溪、玉山、铅山等处所在皆叛,忠义全无。”清人为报复赣人的反抗,竟然将袁州、吉州的山民与从抚、信、虔因战火而逃来的移民视为“棚逆”而驱逐。此次丧心病狂的罪行在数年内即发生数起,大大削弱了山民的组织,可称为小规模的改土归流。经此打击,赣地山民数十年内即无法再起反抗之意。
清人在赣地四十年的卫国战争中,知道了赣人守卫自由的决心。在此前提下,赣地土豪与清人征服者达成无形态财政默契:由于我们的勇武与抗争,赣地在明人奴役下的横征暴敛,在与清人的协议中不复存在。同年,赣水流经之地,土豪纷纷修志纪念这场惨烈的自卫战争,虽然有清人的征服在前,却仍然曲笔赞颂了为故乡自由而牺牲的先烈们。至此,赣人在十七世纪的卫国战争,正式结束了。
清占时期/后*大海通时代(1680-1853)
1680
抗清战争的结束,意味着赣人得以在争取来的、稍轻的盘剥下继续海通时代的休养。虽然清人的漕运、赋税仍然繁重,梅州、汀州迁来的移民带来了二季稻、番薯、蓝靛、甘蔗、烟草、番薯等作物,不久,即有复苏的万寿宫西进上江,这些事实都证明了赣人的宗族逐渐恢复活力。而在赣地之内,墟市大量增设,一姓一墟,数姓一墟,赣地的乡族在卫国血战后,享受了更大的自治权。而赣国境内的万寿宫,也在这个背景下,模仿境外商帮建制,逐渐由祭祀场所,代替如今已然衰落的书院共同体,成为由村到墟,由墟到城的商团、乡族议事机构。
约1680
赣地雄镇景德镇在暴明统治下,由诸商团林立的自治市镇沦落为大一统的波将金村,而在粗疏的满洲人统治下,逐渐又赢回些许喘息空间。清人不再以“国有”企业的方式粗暴干涉景德镇,赣人遂掌握了众窑厂的治理权。在这座全年无休的“夜火之城”,由都昌人、乐平人、鄱阳人开办的民窑多达数百家。由烧窑业衍生而来的大宗货运,更令景德镇成为名副其实的“远东码头”。
约1680
西山万寿宫在清人的劫掠后一度焚毁,现由南昌土豪熊文举号召重修。此后,西山万寿宫超过玉隆万寿宫,其南昌地区祭祀中心的地位得以保留。每年的“八月朝仙会”亦再次举行,以“南朝”“西抚”“朝仙”仪式为代表的朝仙会,串联了各地土豪。亦为万寿宫共同体开花结果之先声。
约1680
宗族在清人入侵的余波中恢复元气后,更通过为宗族习惯法正名的手段,巩固了自己的统治。南昌李氏族谱记载“讼非美德……况于庭韩家谊,非吾兄弟,即尔叔侄。大则可以理遣,小则可以情平。……万不获己,事情鸣之宗子、宗长……秉公直言,直者伸之,曲者抑之。”对宗族习惯法的自发维护成为天条,私自利用清人的衙门对付族人成为宗族大忌,习惯法的造法机制亦正式确定为族老商议制,不再受清人颁布的法律制约。后者往往在无奈之下追认赣人族长的权威与法条。就这样,赣人习惯法如老树盘根,逐渐生长成错综复杂而坚韧的体系,成为民团时代的繁荣之基石。
约1690
在短暂的恢复期后,樟树药业商人继续领跑着远东药材市场,成立于十七世纪末期的大源行是“清江药帮”再次繁盛的标志。从中世而流传的本土医术与元人带来的穆斯林医术结合,终于在赣地保存为珍宝,加之樟树药帮的契约精神,他们带去的药材得以泽被东南亚。樟树终年千帆林立,扬子江商人络绎不绝。而樟树人更进取地开拓市场,以湘地湘潭,荆楚汉口,巴蜀重庆为分据点,发掘商路,形成了贯通东亚的樟树药业网络。
约1690
流坑董氏家族成立“木纲会”,从而奠定了赣东竹木生意垄断者的地位。木纲会规定了《樟木坑禁约》,严格规定了开发山林的规则与禁忌。董氏家族高超的育林技术,与支那大君武断的封禁山林相比,对山林的保护效率更高,同时却不至于损害山民的经济利益。流坑董氏在暴明时期,仍然苦于需要以科举获取自治权利,在海通后却发现贸易与捐输能够赎买到同样的自治权利,故而科举成绩一落千丈,以至于族内老人哀叹“式微甚矣”。然而,伴随自治权力而增长的正是各式功能的族内社团,文会、祭祀会、次筐会、育婴会各自发育,组成了贯通族内、族间的立体网络。流坑宗族的变化,正与赣地近代化趋势相合。
约1700
由吴越、闽越与赣地特有产业茶、纸而催生的铅山河口镇亦逐渐恢复其三国通衢的地位。以“河红玉绿”为代表的河口、玉山的珍品茶,从四方汇集到河口镇,使之成为名副其实的赣地四大镇之一;木业、纸业的发达,亦催生了“龙泉两码”与“样式雷”的辉煌。海风继续吹拂,赣人的技术革新亦回到东南亚前列的地位。
1702
瑞金土豪彭兼六代表佃农组织“密密教”,宣传“退脚”权利,即田主如有夺田另佃,必须协商给予经济补偿。由于万寿宫逐渐变为有产阶级商团的官方宗教,外传白莲教被挤压出生态位,变形为各式形态,继续填补基层信仰的空白。此一佃户-田主博弈,以教团为双方交涉主体,是赣人社会近代时期社会协和的典型。
约1710
张天师的上清宫最后一次受清人扶持资助,此后,受到挤占效应而日益边缘化的天师道让位于真君道,不再具有号召全赣的实力。同样广受扶持的全真道、麻姑道,亦经历类似衰落。相对的,民间信仰则在乡族-教团-商团的三位一体下繁荣昌盛,除去赣人的天然议会——万寿宫,抚州三仙宫,南昌青云谱等,无不发挥着地区议会的功能,成为士族与土豪的联结点。
1723
汀州人温上贵在赣地万载鼓动棚民起义,不幸被镇压,而从记载此事的文件来看赣地山民“往往数年辄一发动,官吏特未尝报也”。证明赣地山民之反抗在此数十年来从未真正结束。然而,也正是从此时起,赣地山民亦多有申请入籍科考者,这并不代表山民最终投降,而代表着赣地山民与平原土豪的棚-土之争从流血竞争转为和平竞争。双方由战争中得到了合则两利的结论,从此,土-棚之和解迈入进程。
1726
赣人天主教徒胡若望回赣养老,他曾伴随耶稣会士傅圣泽去法国翻译书籍。然而,水土不服使胡行为暴躁,使傅不得不将他关进疯人院。之后,胡若望返赣,郁郁而终。与闽人黄嘉略相比,胡的遭遇可说是不幸的。赣人虽然在海通后承接了海洋文明的润泽,毕竟离开大海太久了——虽然吃穿用度、生老病死以至公共事务的处理方式,都大受海洋影响,久居内地,人民鲜少有主动意识到海洋之重要者。
1732
鄱阳祭司黄德辉在南昌创立园顿大乘教,以子黄森官及教徒黄雨珍、熊簪举、周簪凤引领教团,在赣吴边界活动。本土莲教在元代为土豪宗教,外传莲教在此时却变为流动人口的专属信仰,反映了真君信仰-地方神网络的整合,大大挤占了外来信仰的位置。两年后,清人逮捕了园顿教教众,并处死了教主黄森官,此横暴之行为,并未打消赣地流动教团的活力,直至现在,一贯道仍然将黄德辉作为“九祖”尊奉。
1750
临川士族,江右心学最后一人李绂逝世。他的人生,是矛盾又荒凉的一生。一方面,东亚士大夫或以后生之自负、或以无力之愤怒,抨击流传于百年前的江右心学,他们枉顾心学是江右士人团结乡族,重建书院共同体的最后一次伟大尝试,不厌其烦地攻击心学的“空疏”,仿佛并非是同一批人,真正活出了诸夏贤者的至道,为乡族与祖国流尽了鲜血;另一方面,书院共同体逐渐被万寿宫共同体取代,表现为赣国清代科举人数大幅下降,而位极人臣者的数量则跌倒谷底。经历由下而上的基层替代后,新一代的赣地士人与其说关心朝堂或同侪的评价,毋宁说更关心乡里的宗族共治或海外的商团投资。就这样,李绂在熟悉的故乡守望着陌生的观众,在嫉妒的火舌中捍卫无人关心的荣耀,在他身后,盘根错节的大树,还要等待数百年,才能真正长出能够欣赏他的努力的后辈。
1755
荆楚黄冈土豪靖道谟完成《续瓦屑坝》,承接前人张希良的《瓦屑坝考》,而靖氏的学生,鄱阳士人史珥则完成师命,在鄱阳湖地区广泛考察,最终完成了《续瓦屑坝考》。荆楚土豪追寻集体记忆的行为,与赣人修谱,客人发明祖先并无二致,这代表数百年来的赣人移民已与荆楚大山的下山蛮族极好地融合,萌发了自我意识,迫切需要一套族群叙事。百年后,同样的独立意识即要在鄂东,皖南与湘东的赣语区土豪中萌发。
1764
清人皇帝爱新觉罗弘历下诏抑制赣人之宗族,“辅德奏、江西讼案繁多。率由府省地方。敛金买产。合族建祠。不肖之徒。妄启事端。所至停宿。讼徒开销祠费。甚至牵引远年君王将相为始祖。荒唐悖谬。不可究诘。……如江西恶俗者。一体严行禁治。以维风纪而正人心。毋得仅以文告奉行故事。”赣人宗族的生长,引起了此时已变为费拉大君的爱新觉罗氏正确的忧虑,而不出所料的是,他的诏书并未产生效果,赣人依然枝繁叶茂地绚烂着。
约1770
赣人天主教徒首领,庐陵人吴均尚派遣教徒、万安人蒋日魁、刘芳名赴澳门邀请耶稣会士掌管本地教务。然而,两人在南粤境内被逮捕,清政府拷打、流放了吴均尚,让庐陵的教团大受打击。然而,此事正说明,在严厉的禁教时期,赣地由于其枢纽地位,加之赣人的不屈,天主教区并未轻易溃散。
1772
夜郎赣人商团领袖左成宪重修石阡万寿宫,左氏家族“前贩前川,再往江南,数年致大富。归筹巨款生息,谅可大加振兴。复往江南绘图,以曾见江南会馆之壮丽也。后依图改修,数年监视,辛苦聿观厥成。耳目一新,人皆称羡,遂遗留至今。此彼馆中最不可忘者也。”石阡以茶叶闻名,随茶马道而西进的赣地商团在这里成了当地举足轻重的商业阶级,赣地商团在上江的影响力,亦不限于夜郎一国,在蜀地、滇地的赣地商帮仍然维持着海通以来的地位,作为上江人的商业阶级而活跃着。
1778
罗马教廷解散耶稣会,遣使会大体接替了耶稣会的生态位,继续在赣传教。
1783
赣地近代莲教的另一位宗师吴子祥编撰《大乘大戒经忏》,以五祭司托盘为仪式,创立“五盘教”。五盘教之后的发展一波三折,吴子祥去世后,其子吴清远为清人迫害,发配满洲黑龙江,再传何若将五盘教在南昌继续发扬光大。另有两支:万年叶益章传至赣、吴、楚,另一支则由建宁李凌魁接传。后者在五盘教创教廿年后,在石城、广昌意图起义自立,不幸为清人杀害,其徒众石城廖干周,李奇天,宁都李步高,胡仪书,王定珍,广昌赖达忠为报师仇,联合贵溪老母教教主、何若之徒王添祖,集教团千余人,吹响海螺,向县治发起进攻,最终寡不敌众,壮烈牺牲。然而,近代莲教在海通秩序的刺激下,其向结社会党的转型才刚刚开始,在宗族、商团不及的区域,会党逐渐成为赣人的唯一选择。
1785
赣地文艺复兴的另一位巨匠蒋士铨逝世,与他的前辈汤显祖类似,科场失意而将爱国情怀移情到戏曲创作。他的代表作《藏园九种曲》“尽述江右事”,将文文山,谢迭山的两山军着为史诗。赣语与赣俗亦在他的笔下再次活了起来。蒋士铨是赣地文艺复兴的总结者,在他之后,民族文艺再无大师。
1803
宁都土豪熊友椿、张绍裘建立塔下墟,同时,增筑了作为祭祀、议事机构的万寿宫,然而在数年之内,它的优势地位就由邻近的小布墟给取代了。小布墟的万寿宫逐渐成为附近的信仰中心,其定期举行的庙会,由附近“七十二村半”的土豪筹集资费。就这样,由商业而繁荣的墟市各筑万寿宫,吸引周边土豪的投资。商业中心兼任政治中心,此种模式,代表赣地本部商团演变为地区权力核心的普遍范式。
1806
吴城镇士绅修建万寿宫,标志着在暴明治下仍为一寻常转运口岸的吴城已然成为“五方杂处,千家烟火”的西江巨镇。吴城以木、茶为大宗,汇集赣国四方特产。东亚各国纷纷在吴城建立会馆,以占商机。其中,以荆楚人为主的全楚会馆势力最大,以至于吴城赣人需要联合外地赣人与之抗衡。
约1810
万寿宫成为全赣商团与乡族共同认同的标志。由十六世纪末期到卫国战争结束,全赣仅记载有15地设有万寿宫,而在十七世纪到十八世纪,万寿宫已扩展到赣地34地,纵横赣地全境。而在十九世纪初期,赣地52地,几乎全境各处都有乡族自发建设的万寿宫。在此时编着的《西山玉隆万寿宫志》,分别由来自南昌、瑞州、建昌、临江、抚州、吉安、广信、南安等赣地各州的土豪集资修编。西山万寿宫虽为精神祖庭,赣人却遵循传统的封建精神,将万寿宫权威去中心化。除南昌外,丰城、修水、宜丰、万载、萍乡、遂川、兴国、南康、崇仁、抚州等地都各自作为中心,形成万寿宫祭祀圈。万寿宫网络在赣地的形成,输出了一个强大的赣地认同,足以让赣地商团驰骋远东。
1815
南昌童蒙课本《类字蒙求》出版,这本赣语教材的出版是赣人民族意识觉醒的另一标志。在赣地文艺复兴的余波影响下,赣人亦认识到自己的语言乃是神圣的馈赠,值得捍卫。《类字蒙求》的出现,证明赣语的传承已经成为赣地宗族士绅的共识。赣音百种,在接下来的数百年之内没有被官话同化,赣人的语言民族主义居功至伟。
1819
湘潭土客械斗,“江西优人演戏火神祠,操土音,土人哗笑之,江西人以为大辱。甲子,演于万寿宫,江西会馆也。土人复聚哄之。丁卯,江西商复设剧诱观者,闭门,举械杀数十人,乘墙倾縻粥以拒救者。……县人大愤,结四广,断津渡,日夜寻斗,江西客民滥死者亦无数,四境汹汹。……(湘人士绅王晋玖)居洛口,值江西商与县人哄斗,县人欲尽杀商客,晋玖力庇之,匿数十人于其家,易俗场市江西大贾皆赖以免。”四百年前的赣人早与湘地下山蛮族混融,变成了新湘人,正是他们与再次进入湘地的赣人,在冲突中各自发现自身。
约1821
清江土豪饶学澍、杨世锐重修大洋洲萧公庙,同时,晏公庙亦在水路遍历之地大量修建。萧公、晏公作为赣地水神的形象深入赣民心中。甚至,寻着赣人商帮的西进,将信仰传入湘鄂川人心中。此外,两千年前即与莲社斗法的宫亭湖之神——鄱阳湖保护神,由赣民将之人格化为“元将军”。由此,挫败一次次支那同化计谋的宫亭神,傲立鄱湖。
1821
江淮寿州穆斯林将领陶奎臣、赵振卿调任九江府守备和城防营管带,带领500名穆斯林飞虎营官兵偕同眷属来到九江驻扎。此后又有不少江淮穆斯林来到九江经商定居。这是赣地九江近代穆斯林社区的真正起源。穆斯林入赣,延续了色目人与赣人亲善的传统。
1823
《上犹县志》重新编撰,“原来乾隆志中对客籍流民“罪行”的记录进行了明显地修改。首先,删除了作乱之人的真实姓名,即上文中“何柏龄、何槐龄、何永龄、胡子田”等人的名字不再出现,而是代之以“贼”、“诸寇”之类的字眼。其次,将出自土著之手的对客籍流民“罪行”记述更详细的《残民叙陈迭受叛害缘由》进行了大量的删除,只留下了“邑侯刘公条析三叛三抚及各上宪看语详文”,即从县到省的各级官府的公文和看语,这样一来,流民的“罪行”虽然仍有记载,但更多的是对事不对人,不再那么尖锐了。”县志是赣地士绅政治合约的集成,对两百年前的土客冲突的选择性遗忘,虔州土客矛盾正在消融,新虔人认同如日方升。
约1830
万载《讼师秘本》三卷约此时完稿,此三卷讼师秘本,并无评语,据估计,应该为同一讼师家族的三代人接力完成。讼师秘本的存在,为赣地宗族化后讼师阶级的去向做了一个注脚。一向从属于大族的讼师,曾经如同黑手党军师,如今亦向专业化与阶级化过度。讼师阶级的存在,本身就是赣地生态位丰富的一个佐证。
1832
法兰西人和德广(Bernard-Vincent Laribe)由闽入赣,进入南城传教,他的播种对南城成为赣地近代天主教中心功不可没。和德广的传教是半公开的,而且非常成功。他的大本营位于建昌九都村,以此为中心,他几乎令九都附近的赣民都皈依了。他的同伴,法兰西人张导沅(Francois-Alexis Rameaux),在六年后赣地成为独立宗座代牧区之时,成为第一任主教,亦创办第一所教会学校。在此基础上,短短数十年时间,在遣使会、方济各会和多明我会的共同努力下,赣地教区已有信徒近万人,数十座教堂、神学院与教会学校。
1842
鄂东赣区土豪,崇阳人钟人杰掌控着当地司法权,曾因煤矿开发的司法权归属与清政府角力。此时,更因清政府苛捐粮米,在当地赣人的推举下起义。起义军会合崇阳土豪陈宝铭、汪敦族,攻破县城,不久,即将鄂东赣区全部占领。清人无奈,召集陕甘作战的湘人军队,将钟氏镇压,不久起义军领袖皆被杀害。
约1850
赣剧在十九世纪中叶随着赣人认同的稳固亦成熟起来,五大剧种东河戏,西河戏,宁河戏,饶河戏与信河戏各自从赣人祭祀的傩俗中汲取养分,成为继弋阳腔之后又一独特艺术。而采茶戏,道情等更为民俗的剧种的活跃,亦说明大量尚未迎来规范化整理的草莽艺术正充满生命力的勃发着。
约1850
万寿宫共同体成熟的标志之一,即为战争权力的恢复,万寿宫滋养宗族,宗族培育民兵。在一般事务上,宗族之间由家老协商;如不成,则会由万寿宫出面,邀请商团领袖、地区元老裁决,讼师则是裁决的润滑剂;如仍然无法仲裁,就会爆发民兵战争。当时描述:虔州“习俗强悍”,鄱阳湖“邑俗强悍,好斗,或聚族党至千百人,相仇杀”,乐平“邑民俗好勇,一械斗死者以百数十计”。
战争权力是政治共同体最不可或缺的核心,亦最容易受无知的游士诟病,清人官僚就不无嫌恶地评价“江西民情多悍,械斗成风”。却不知封建战争本就为自由的副产品,本可以在几代人的共同斡旋下进化为骑士的礼仪战争。
这种斡旋需要司法自治产生的大量仲裁、诉讼判例,才能让各族长知其可为与不可为:权力的边界一旦划出,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就会迅速被各族弹压,因此,暴力冲突的数量会急剧减少;阶级的边界一旦明晰,社会价值阶梯就会稳固,稳定的预期产生各阶级的贵族,会将原来仅限于族内的“自己人认同”迅速扩大到一乡、一县,降低暴力冲突的烈度。
所以,如今宗族战争的惨烈,正是由于清人时时侵犯我赣人司法权力导致。即使如此,即将破茧而出的赣人政治共同体,在之后的太平军入侵中,也受益于预先培育了自己的民兵。
1850
皖西赣区土豪,怀宁人钱宝昌与九江穆斯林领袖杨遐年、马寿田修缮九江矶湾清真寺。从此,穆斯林社区在九江欣欣向荣地成长起来。在一个世纪的时间内,数以千计的穆斯林在此定居,为浔人贡献了梁义隆等不可替代的回忆。
独立战争/赣洪战争(1853-1858)
于两年前爆发的太平军起义从南粤燃烧至扬子江一带,如今终于蔓延至赣地。太平军最初由南粤客家城市工人组成,皈依基督教异端后就获得了强大的动员能力,于是他们脱离了南粤的阶级结构,变为一支恐怖力量,冲散清人对诸夏的控制机器。此年,太平军以闪电战略,取道湘地(刺激了湘军的形成),东上扬子江。在九江,满人驻防兵费拉化已久,一枪未发即投降。于是,太平军势如破竹地攻破江淮首都——当时亦视为王气所钟的金陵。接着,太平军发动“西征”,攻破安庆,不久攻破湖口、彭泽,进逼南昌。此时,襁褓中的湘军迎来决断时刻。楚勇领袖江忠源并湘军罗泽南驰援南昌,湘军与赣人的无声盟约就此缔结。湘、洪军在南昌拉锯数月,湘军浴血死战,罗泽南族弟信南、镇南与其他湘人俊秀都牺牲在南昌。不久,太平军撤围,采取了巩固扬子江战线,图谋他国的策略。湘赣同盟的成立,以湘人的奉献牺牲为先声。
1853
赣地山民没有忘记两百年前驱棚的暴行,重现三藩反清时的趁势而动。他们在太平军尚未深入赣地时,即发动了多次起义。武宁周逢春、黄祖绅、张青元起义,在数年之内,进攻县城,纵横赣西北;遂川天地会首领刘通义、上犹胡志尧在泰和发动起义;在赣东,则有景德镇陶工及抚州、建昌一带的会党“边钱会”发动起义;群山绵延的虔州则是山民起义的爆发之地,在较小的规模上重现了元末内战,崇义廖倡儒、钟老七、周士和,南康的朱士华,石城潘秩东,瑞金朱兰香等纷纷起义,顿时虔州“无一县不起事”。然而,不同于两百年前,赣人土豪此时的政治敏感集中于自治权的取得,无意将乐意承认赣人自治的软弱宫廷替换为异教徒朝阳初升的励精图治。面对会党起事,赣地的土豪采取了两分的策略,对于进攻县府的会党军,采取消极策略,而对于侵犯乡族的会党军,则迎头痛击。在土豪军的打击下,会党军起义迅速降温。
1854
赣人土豪,梓溪刘氏的新杰刘于浔于中洲灵仙观筹办团练局。赣人土豪大多数在扬子江门户洞开时即筹办了各式团练,但并无响应满洲政府的意愿,刘于浔此次的行动是赣人土豪中的少数,起初意在配合老同学曾国藩的战略布置。无论如何,中洲团练局冰入水中,刺激了大南昌地区的团练积极性,不久,以中洲局为核心,南昌、新建团练组成“五局勇”,这是“江军”的最初班底。更为重要的是,刘于浔作为江军创始人,享有赣地仲裁的巨大威望,他不仅得以在数百年来,首次名正言顺地确认赣人自筹军费(厘金)自建军队的权力。在他的调解下,靖安、奉新、丰城、进贤、武宁、义宁等赣北团练都陆续建立起来,这使他无愧于新一任“奉献之人”的称号。随后,江军参与到了南昌保卫战中,数次南下骚扰的太平军畏惧江军在南部的势力,只能三面围城,这样的围城总是不久就失败。“战争和财政的结合,无论在欧洲还是全世界,都代表启动近代化的授精时刻,造就了孕育民族国家的胚胎。赣越(Komeseland)土豪筹饷练兵,奠定了民族国家或资产阶级政权的基础,在制度发生学的层面无异于英格兰地主和商人,只是缺少历史悠久的国会载体而已。”
1854
此年,团练如火如荼地遍及全赣。武宁史致锷,都昌刘崇鼎,德安熊梦符,鄱阳汪焕文,乐平李仁元,贵溪谭炳勋,宜黄傅培峰,新喻钱赋山,永新吴攸之,分宜汪正毕,赣县许奎,南康陆宗梁等赣地英豪,各倡民兵,连团为局,“上设团总、团长、团正,下隶练勇、团丁、保甲。一般情况是县有总局,乡有分局,局置团总,村立团长,以督办本处团练。在丘陵绵延的赣南及赣东北地区,则出现了堡、寨结构。堡有长、寨有长,“大乡每乡自为一堡,小乡数乡合为一堡,周围如城中设仓,以备米谷、辆重,盖庐舍以处老弱”。在赣北的彭泽一带则又出现另一种组织方式,即县设团总、联都设局,“以局统都,都有总以都统寨,寨有长”。”各民团“一切军火、口粮,皆派民捐云。”民团迅速在层次上整合,永丰土豪、1861年江西团练大臣刘绎评价“以江西全省而论,须得分作五大团,上则以南赣吉为一大团,其东南抚建为一大团,有城省兼西偏瑞袁临为一大团,下则广饶为一大团,九南为一大团,每团酌练精勇若干,但必须有大将统领。”即是此时民团隐有燎原之势的写照。值得注意的是,龙虎山天师家族亦再次担起守卫贵溪乡民的天职,第六十一代天师张培源与其弟张培沐“督练团勇,剿贼甚多”,张培沐身先士卒,在一次反击战中伤重逝世,证明了天师家族当仁不让的凝结核地位。
赣地的民团化是赣人独立的标志事件,也是赣地认同的表象化。
1855
太平军石达开军巩固安庆,攻下武昌后,不出所料地图谋赣地的丰饶,从赣区通山东进侵略赣地。湘人知道赣湘唇亡齿寒的关系,对石军围追堵截。但赣地土豪虽有团练网络,却采取了对会党军类似的做法,不介意等待尘埃落定。此时唯二活跃在赣北的军队即为江军和义宁团练。然而,石达开以攻取县府为第一目标,掠财即去,因此赣军也无法与之有效交战。“总起来看,石达开率领的太平军自1855年11月下旬突入江西,到1856午4月,前后不到半年时间,连克七府四十七县,加上原来已占有的九江、湖口、彭泽,总共为八府五十县。故《湘军记》中说:当时“江西八府五十余县皆陷”,就是指的这种情况,即太平军曾经攻占过的府县。但是,其中有些县,如安仁、万年、余干、乐平、德兴、浮梁、只是路过而已,并未踞守。南丰只占一日,萍乡已于3月18日失陷。故至四月时,太平军在江西实际占领的府县是八府四十二县。”特别地,此年湘军水师在鄱阳湖败北,坐困湖内,几如待宰羔羊。实在是湘军与江军最危险的时刻。
1856
石达开围魏救赵,意在扬子江战线。石军离开赣地后,在赣太平军实际进入无主状态。不仅杀戮、抢劫赣地富商,日益向流寇转化,更侮辱赣人的神明与信仰。“于是各乡有功名匾额,均行撤去,上点并将祠堂中有官衔主位俱收藏矣。又云贼匪恶门联,各乡遂将门联福字亦俱洗去;又恶门神,城中将门神俱用颜色刷盖矣。贼匪又恶神佛,只观音、关圣、文昌不毁,于是县城将各神像纷纷迁徙避匿,即最显如天符大帝、三王菩萨俱匿去。万寿宫即改许氏宗族,各庙俱改文昌宫、关帝点、观音堂,上点北屏庵匾额均改去。”虽并不在于来去匆匆的县府换上新主人,信仰被玷污触动了赣人敏感的自卫神经,赣地民团网络启动排异反应,驱逐太平军的战役就此打响。
不仅如此,在部分会党军、天地会与太平军合流之处,亦由于太平军的客军性质,招致了山民反抗军的反感,“太平军、天地会互相攻击,以至当时有“金陵王杀王,江西贼杀贼”的歌谣”。会党军于此时彻底与太平军决裂,除一部分沦为流民加入太平军的远征外,大部分退入山寨,结寨自保,实际上加入了民团网络。
1856-1858
赣地民团一旦加入战斗,赣湘联军曾经被太平军包围的形势就彻底翻转了。在会党军事实加入民团军后,南康的太平军只一月即弃守,虔州即告光复。袁州,瑞州的太平军亦在重重围困下崩溃。接下来,民团军同进同退,太平军腹背受敌,叛降亦不断增多。义宁“一闻寇警,凡年十六以上,五十以下者踊跃效命……前后接战,大小胜负约数目仗”。1855年4月,太平军进攻义宁时,义宁各乡团练“尽数登陴协力守御”,“坚守凡二十一昼夜”,迫使太平军在攻城中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不仅如此,各地团练在士绅的串谋下还实行跨区域的联合,守望相助,互为声援。咸丰十一年正月,太平军进攻南城时,南城不支,“广昌绅余魁灿募勇赴援,南丰绅士吴嘉宾、汤兆喜亦率联勇赴援”。又如当时长宁县由诸绅谋创的三标团练,“西则迭解安远之围:北则屡救会昌之急;东则平远、武平所应援”。各地的团练武装,或负隅婴守,或坚壁清野,或声势联络,使得太平军陷入了遍地皆敌的地步。”
太平军四面楚歌之际,决定胜负手的机会落到赣湘联军手上。1856年,江军攻克新淦、丰城,羽翼了南昌的安全,同时,江军趁机成立陆军,赣湘联军第一次暗生龃龉。1857,湘军李续宾攻克九江,会和湖内彭玉麟,实际已控制扬子江防线。然后,石达开部此时从饶信入赣,意图在太平军内自立,他西下吉州的路线被江军、湘军阻截后,就此由福州退出赣地。1858,江军攻克临江,刘于浔坐镇樟树,配合湘军最后反攻。同年,抚州、建昌、景德镇光复,太平军势力全部被驱逐。赣地独立战争不仅是赣人对太平军的胜利,亦是赣湘联盟的胜利,最重要的是,在以刀剑和鲜血为试题的民族大考中,赣人为自己的独立奠下基石。
#上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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