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s://thenews.cc/%e6%b1%9f%e8%a5%bf%e8%80%83%e5%8f%a4%e5%8f%91%e7%8e%b0%e4%b8%9c%e5%90%b4%e5%91%a8%e6%b0%8f%e5%a3%ab%e6%97%8f%e5%a2%93%e5%9b%ad/” 江西发现东吴周氏士族墓园
南朝是贛國內亞化最高峰,排水系統,玻璃製造工藝都是此時輸入定型,與國際最高水準的差距也在此時縮到最小。江州周氏就是周訪的家族,在領袖被士族聯合流放後就消失在漢字紀錄中。他們的後代沒有選擇陶侃式的寬門,仍然控制著江州的武裝和商路,在當時的意義相當於控制了贛國的上海或香港。
顯然此種地位並非士族和土著可以勝任,周姓與康、安一樣是由多音節伊朗語簡化而來,就顯得非常合理。周姓贛人如若自認漢人,可悲的意義如同逃亡美國的維人因為感謝議員先生的正義,給小孩取名Marco,但被一竅不通的支那人翻譯成馬克歐後,墮落的子孫貪圖肉湯,又重新聲稱馬姓自古以來都是支那大姓。
無論如何,內亞的海風捲起的模仿衝動讓周氏成為如今贛國乃至上江兩湖周姓的基因與模因祖先。周敷或許是他的精神子孫,正如周迪代表了深綠的反動。至於周遵的中郎,相當於拉美冒險家無不自封將軍。當然,只有支那人振振有詞地聲稱漢魏官制再次自古以來,風靡萬千蠻族,而且絕對不是阿契美尼德瓦房店,正如他們也一貫認為中國傳統美食餃子和炒麵所向披靡,已然征服了水深火熱之中的美國人。
2019年12月7日星期六
2019年11月9日星期六
阿姨陈医师访谈第60、61集赣国部分节选
https://www.lzjscript.com/
20191029陈医师访谈刘仲敬第60集整理文稿(节选赣国部分)
主持人:台湾陈易宏医师
发布时间:2019年10月29日
整理者:三马兄
凡是有具体祖先而且还能自称上等人的,他们全都来自于曾国藩时代的帝国主义走狗洋奴。共产党要打倒的也就是这批人。而共产党人的祖先呢,是在这个走狗洋奴产生时期产生出来的一批游士、散沙、loser、失败者。我们不谈玄虚的东西,而拿一个具体的标本:在毛泽东的井冈山,有一位人物,他本身并不重要,如果不是跟毛泽东有关,地球上没有人会知道他,他叫王佐。他是毛泽东初上井冈山的时候收编的当地一个土匪头目,国民党的以及反共的所有人都面不改色地说他是一个土匪。当然这是为了黑毛泽东,顺便黑黑共产党,但是真实的关系要复杂得多。
[00:04:44]我们再把镜头倒退一下,倒退到史前十万年前。沿着印度海岸东进的东南亚各群落已经遍布了扬子江以南,正在向扬子江以北——山东半岛和河南沼泽地带前进。今天赣越所在的地方全都是东南亚人种的天下。后来,在自称诸夏的内亚殖民者南下的过程中间,他们建立起来的邦国或者部落联盟被称为干越。干者,赣也。赣这个词就是这么出来的。在这个过程当中,从殷人在赣江流域建立盘龙城开始(盘龙城有一个重大的历史意义,它是内亚殖民者第一次渗入扬子江以南,在赣越核心地带建立的殖民点),接着殷人走了,周人、楚人、汉人一拨一拨地来,但是他们控制的范围都不超过从鄱阳湖平原到赣江中游,直截了当地说就是1912年日本贷款兴建的、由李烈钧主办的南浔铁路沿线。中古时代、鲜卑帝国时代、南北朝时代来的波斯商人和阿拉伯商人,他们的路线始终是这一条:广州,沿着赣江贡道北上,沿着扬子江东下到南京。或者是相反,从海道走,(当时的扬子江口比现在要短得多,所以扬州以及跟它正对面的京口是像浙江潮一样的广陵潮来的地方,是一个海港)从扬州登陆,循着相反的路线,从江州(也就是浔阳,今天的九江)到洪都(即南昌,是波斯人建立的城市)。
[00:06:40]因此,现代江西或者赣越的人种大体上就是这个样子的:平原区和低地,赣江谷地到鄱阳湖平原,人种是混杂的,包括历史上从殷商一直到满清的各种不同的内亚征服者和殖民者的后裔,它等于是赣越的一个大台北地区。在这个谷地之外,离这个谷地越远,山地就越多。直到赣南,赣、粤交界的地方,那就是万山丛中。这些人的血统基本上是纯粹的东南亚人,他们人种的长相跟东南亚人是差不多的。而河谷地带的人种就是混合的。但是这个混合程度跟所谓的北方(也就是河南和山东)是不一样的。河南和山东,你看他们的人种以及他们的手臂长度之类的,从体质人类学就可以看出,他们的血统当中以通古斯人为主,也就是说内亚和东北亚的血统是占大多数的。这当然是因为他们在历史上长期、不断、周期性是出现无人区的地方。无人区跟殖民主义是不同的,它不是比殖民主义更高,而是比殖民主义要差得多。殖民主义的意思就是,少数殖民者来了,但是大多数本地人还存在下去了。没有发生人口替代,只是掺了一部分进去。而河南和山东,中国本部,黄河中下游,是一次又一次灭绝得很彻底,内亚人种和东北亚人种基本上全员替代了。而即使是台北,外来人口其实也是少数,只是他们在文化上和政治上占据了主流,本地人其实还是占大多数的。南昌和九江——南浔铁路沿线的地方也是这样,所以他们是混合的。而在此之外的特别是南方的山地,他们是纯种的东南亚人。赣越是一个典型的殖民主义结构体,政治上的统治者和文化上的统治者始终居于少数。多数的原住民因为在政治上和文化上都处在被歧视和被压迫的地位上,所以在同化和反抗之间,选择的道路是非常曲折的。
[00:08:57]这从语言上也可以看出来。官话、普通话、国语是1930年代国民政府定鼎南京以后,才利用它办的公立学校,以南昌为中心进行推广的。南昌是新生活运动的发源地,蒋介石在南昌建立了南昌行营。新生活运动就是一个创造中华民族的运动,形成了一个满大人语区。然后,在满大人语区周围和比较低级的县份上,平原和山地交界区,形成了一个赣语区。我们如果要追究赣语的来源的话,会发现它最早可以追溯到南北朝时代的傒语。换句话说,赣语的起源是一种用方块字拼写的东南亚语言。傒语当时是发音跟洛生咏不同的。洛生咏是洛阳口音,它在建康和江州(当时还没有南昌城,因为波斯商人还没有建立洪都,当时江西的首府是在浔阳)流行。这也是一个典型的殖民主义现象:英国人和法国人在西非的殖民据点在哪里?肯定是在海岸上,英法商船停泊的地方。同样,汉国殖民者和晋、宋、齐、梁的殖民据点在哪里?在长江的口岸。再往深走,他们就深入不了了。但是已经有像陶渊明这样的土著官员,像是黑皮肤的法国非洲军团一样,进入了建康朝廷。而且,北来的士大夫阶级人数既少,战斗力又不咋地。在更加凶悍、从内亚一拨一拨冲进来的新的征服者面前,他们不可避免的,至少警察这样的治安方面的工作,是非要依靠土著不可的。陶渊明的祖先陶侃就是在荆湘大叛乱(杜弢之乱)的过程当中被发掘出来的东晋朝廷的湘军,他本来就是“傒狗”。傒是少数民族,不是人数上的少数民族,而是政治上的弱势民族。说不定他们的人数还是占优势的,但是被建康朝廷的大臣(像温峤这些人)骂成狗。陶侃被骂成狗的那个时代还是他已经领兵作战、为朝廷立下了血汗功劳的时代,而那些坐在建康、靠他保护的朝廷大官照样把他骂成贱民和下等人。当然,到了他的曾孙这一代,陶渊明这一代,就是一副士大夫的景象了,那时陶渊明已经不会打了。这个跟杨家将的发展顺序是一样的。
[00:11:37]当然,赣人在当时的口音肯定是跟讲洛生咏的谢安这批从洛阳逃过来的流亡者不一样。洛生咏是建康朝廷的正统口音。不会讲洛生咏的人,正如陈寅恪先生所说的那样,都算贱民。虽然赣人的精英分子在朝廷混了多年,用汉字写文章也没什么问题,在留下来的文献记载中一个个很像是士大夫的样子,但是口音泄露了他们,北人侨姓豪族不断嘲笑他们的口音。可见,最初的赣语是一种用汉字拼写出来的东南亚语言。其实最初的越语也是一样的。战国时代流传下来的《越人歌》有两种版本:一种是汉语的版本,是一首爱情诗;而越人的版本(“滥兮抃草滥予昌枑泽予昌州州𩜱州焉乎秦胥胥缦予乎昭澶秦逾渗惿随河湖”)就完全看不懂,是一连串表音符号的组合,用汉字来理解是零含义的。这就好像是,八十年代的初中生学英语的时候,他用汉字给英语注音。“老师”(Teacher)是“踢车儿”,“自行车”的那个“车”,他们的生活中只有自行车。他们不会学英语,就用汉语的方式来辅助。“男孩”(Boy)是“抱爷”,“抱住你的爷爷”就是“男孩”。汉字记载的《越人歌》就是这个样子的,南北朝时代的赣语也就是这个样子的。
[00:13:07]这些赣语的残余在正统的历史和五经当中很少保存下来,但是在佛经中保存得很多,因为宗教是比政治更深入民间的东西。因为佛道两教都继承了拜火教的一部分遗产,同时在赣越又是深入民间的,所以它们留下来的那些经咒当中保留了很多很明显具有东南亚人、越人风格的赣语词汇。宋以后,朱熹和士大夫阶级出于跟佛教竞争基层共同体的目的,做了以前汉唐儒家从来不认为有必要做的事情。汉唐儒家像罗马帝国的官员一样,对于他属下的行省居民是赤裸裸地当殖民地来对待的。这一点,现在的汉语读者根本没法理解,他们理解的大部分都是错的。他们硬是按照朝代政治,把汉唐理解得跟宋明一样。其实两者是非常不同的东西,宗教信仰和生活方式全都不一样。汉唐朝代的殖民官员对底下的普通民众是极其冷酷无情的。例如,汉末曹操时代的那些士大夫,动不动在底层民众信了外来宗教(这些外来宗教也是有内亚色彩的天师道之类的)的时候,杀起人来是像对敌人一样的,像春秋战国时代或者蒙古人那样对待敌人,几十万人头筑成“京观”。而这样的事情在宋代以后就不出现了,宋代以后的儒家官员一般来说是要强调他跟本地老百姓是一家。虽然这一点掺水的程度很大,但是他们不敢做这种肆无忌惮的事情。汉唐的士大夫、地方统治者、太守之类的,是公然像罗马太守一样把行省居民当作敌人来对待的。
[00:14:50]这个差别就是在于,在南宋时代,北宋开始提倡、南宋才开始真正开始普及起来的儒家的士大夫感到了佛教控制整个基层的危险性。所以,他们一方面在理论上吸收儒家本来没有的玄学思想、创造新儒学,一方面在基层共同体上按照男性家长制的风格重整基层共同体,试图跟佛教竞争,并实行实质殖民。而汉唐的殖民是象征性殖民。这个区别,我用下面的比喻就可以说明白。英国殖民者通常是只控制沿海和几个部落酋长代理人,内地的酋长跟女王的关系是纯属象征性的。但是英国人走了以后,宣布独立的尼日利亚或者各殖民地政府,名义上是独立政府,实际上是由从英国人那里学了一些洋货的沿海部落的酋长子弟和精英阶级组成的。他们把从英国人或法国人那里学到的东西,用来对内地那些其实在英法时代还只是象征性管理的部落进行实质统治。从内地的部落来看,这些人才是真正的殖民者,英国人和法国人倒像是保护人。南印度跟印度国大党的关系也是这样,所以南印度人坚持用英语,死也不用印地语。南苏丹跟统治北苏丹的阿拉伯人也是这种关系。朱熹他们所做的事情就是这种二次殖民,针对的人口恐怕大多数都是在汉唐时代顶多有点象征性统治的、其实还维持了原有越人生活方式和多神教信仰的山地部落,实行认真的儒化。
[00:16:28]这个就要涉及习惯法的冲突了。儒家对佛教不满意,佛教本来就是内亚来的。尽管它跟拜火教相比是退化版,但是也吸收和存留了很多原先在儒家看来是怪力乱神的东西——秦始皇第一个看不顺眼、后来汉儒更看不顺眼的那些习惯法。这些习惯法已经在儒化的过程中被消灭得七七八八了,但是有一些痕迹还是在儒生骂他们的话中留下来了。他们好像跟大多数部落一样,女权的程度比较高。女子在出嫁以后,在原先的部落还有继承权,往往还会干涉原先的部落的财产事务甚至政治事务。这一点就让人非常不能容忍了。儒家小共同体的原则是要讲男性家长制,其普及的过程跟缠足联系在一起。缠足在汉唐的士大夫看来根本就是岂有此理、不应该存在的东西。就算有人这么做,也是极少数伊朗舞女为了在职业上做红歌星而搞出来的东西。普通妇女根本没有必要搞,而且搞起来还有点伤风败俗的嫌疑。而这却被朱熹和后来的宋儒当作是儒家正统拿来推行了,这其中肯定包含着弱化土著妇女、从而消灭土著文化的用意在里面。反佛教和反淫祠是宋明士大夫在赣越实行的主要政策。赣语在这个时候进一步汉化和扭曲了,但是它仍然跟官话(无论是明的南京官话还是清的满大人语)有很大的不同。按人口来说的话,他们应该是晚清时期赣越人口最多的族群。他们几乎纯粹是东南亚人,但是文化上已经被殖民了一半过去了。尤其是,儒家通过他们的家族,把部落扭曲成为家族,把原先在男女两性之间分配得比较平均的权力集中到男性家长手里面,改变了它的部落结构。
[00:18:31]然后是更深的山地,就有两种人,按照台湾的说法就是熟番和生番。熟番是已经懂一点汉语,但是还保留了原有的部落组织。你也不能真正管得住它,但是还是可以从它身上捞到不少钱。生番就是完全管不住的人了。后来明清之变的时候就发生了一件事情:费拉们一如既往不能打仗,鄱阳湖平原区和赣江河谷区的人不战而降了。但是赣南和赣州山地的人,自己原有的传统还比较强,他们以反清复明的名义打了几仗。这个反清复明跟苏格兰高地人拥护斯图亚特王朝一样,并不认真。主要就是,他们看出明清易代的机会可以使他们把士大夫官僚赶出去。至于现在已经失去权力的永历皇帝,他们拥护不拥护只是一个名义上的问题。苏格兰高地何尝拥护过法国人,让法国人和斯图亚特王朝真真正正统治过?只不过奥兰治王朝来的时候他们打出斯图亚特王朝的旗号显得政治更正确一点而已。
[00:19:45]他们再度被征服以后,满洲皇帝发现,在这个殖民地地区,比较好统治的是那些虽然口头上怀念明国、但是实际上根本没有战斗力、只能依靠满人来保护的士大夫。这个逻辑其实跟共产党发现他们的宿敌国民党比较好对付、而民进党不那么好对付的道理是一样的。从理论上讲,民进党跟共产党是没仇的,跟国民党是有仇的。但是,失去权力的国民党如果不靠共产党是玩不转的,而民进党好像可以不靠共产党而玩得转。所以,这两个理论上的仇敌反而比较容易合得来。清朝中叶以后就开始实行所谓的满汉联合迫害本土土著的政策。清朝皇帝容许明国士大夫在实际行动对清朝不构成威胁的情况之下,感情上和著作上象征性地哭一哭明朝皇帝,表示出他们很怀念崇祯皇帝的样子。这个没有什么。出于统战目的,康熙皇帝也可以送一块匾给朱元璋,“治隆唐宋”。对于死人说点好话算得了什么。这个道理跟共产党纪念抗日战争是一样的,跟共产党容忍国粉的道理是一样的。容忍国粉,就可以去打击台湾人。而同时,管好分际,让你不要把怀念国民党的感情用过来反对我们共产党。
[00:21:13]因此,清朝中叶以后在赣越的统治就变成这种模式了:自称明人或者汉人的费拉士大夫在武力上依靠满蒙殖民者,然后满蒙殖民者利用他们在文化上的力量和组建社会共同体的力量去打击生番和熟番,对他们进行进一步儒化,而不是满化。满化是不必要的。你只要把蛮族儒化了,那么他们肯定会乖乖跪在满人面前,因为他们已经没有抵抗力了,不投降满人投降谁呢?但是他们如果不儒化,还继续蛮族下去,那么满人、明人和任何人都要觉得他们无比令人头疼。所以儒化很好。这个逻辑跟共产党讲中华文化一样。你不能按照历史真相学家的逻辑指出,共产党是共产国际来的殖民者,共产党自古以来就在破坏中华文化,满洲人是明人的征服者。这些你考证出来屁意思也没有。政治需要是按照上述方式相互展开的。
[00:22:13]在这个过程中间,居于弱势的土著就要寻找各种方法,来使自己在意识形态上获得正当性。客家族的神话就是在这一时期发明的。尽管客家族坚持他们是汉唐的后裔,但是实际上他们的历史是在清朝中叶开始的。从客家族的洗骨葬诸如此类的习俗来看,很明显是东南亚的高山区居民。因为他们住的地方最高,所以被征服或者面临被征服的危险是最晚的,接受降虏的习俗和征服者的统治是最晚的,因此他们一直被歧视。洪秀全起兵和后来我们看到的毛泽东在赣南,很大程度上都是依靠的所谓土客矛盾。客家通常是被压迫者,所以他们特别容易造反。被压迫者的事实就表明,他们根本不可能是汉唐士大夫的后裔。你能想象马英九的儿子是一个被压迫者吗?他有可能住在山上做佃户、去租山下地主的土地吗?为什么住在山上的高地人会自称是汉唐后裔呢?是因为他们的环境。台湾没有出现这种事情,是因为台湾一开始就跟西方传教士和日本人接触,它有更好的神话可以利用。而赣越高地人的问题是,他们四面八方都被满人和汉人包围了,他们找不到更好的神话。不是满就是汉,而他们是没办法自称为满人的。因为涉及粮饷问题,所以谁是八旗谁不是八旗是很清楚的。而费拉汉是编户齐民而已,要冒认是很容易的。如果冒认到只是跟压迫者一样,那不能算数,我们要比压迫者更高贵。你说你们是明国士大夫的后裔,朱元璋能有唐太宗和汉武帝高贵吗?我们是唐太宗和汉武帝的后裔,我们自己发明一个客家人。
[00:24:06]我们要注意,客家人不是一宗。粤、桂、湘、赣各省的客家人之间的关系,像是印度尼西亚各部族的关系,或者像是台湾所谓的高山族。客家族的概念跟高山族是一样的。你要问凯达格兰人或者西拉雅人是不是高山族,他说高山族这个词是你们外来人给我们发明出来的。其实我们是西拉雅人,我们跟其他的比如说噶玛兰人其实不是一族。你们非要说我们是高山族,那是你们说出来的,是你们为了政治方面编的。客家人也是一样的。客家人具体的群落跟西拉雅人差不了多少,都是一个山谷一个山谷的小群落。他们都是东南亚人没错,但是他们不能说是同一个政治民族。客家这个概念,是在客家人作为被压迫者和弱势者、同时要跟满洲帝国和平原儒家士大夫作斗争的过程当中,主要是被敌人发明出来的。
[00:25:13]我们要讲的王佐就是一个客家人,而且还是穷人。客家人当中的穷人是比较多的。他们尽管自称出身汉唐,但是儒家士大夫的学问是不通的。他们的精英阶级很少,而且也不怎么通儒家文化。这就是说,你很难当上地主。经济意义上的地主乡绅跟政治上的官僚和文化上的士大夫是三位一体的。你如果读书读得不好,做不了官,你当地主是不容易当得下去的。土地跟其他财产不一样,土地作为财产,跟浮财不一样,它的政治性格外的强,跟社会关系有十分密切的联系。如果你不是士大夫,你就算有土地也很容易被人夺走,说白了就是这样。反过来,你即使是本来没有土地,你只要读书读得多,能够做官,土地自然会来的。所以,客家人的地主是特别少的,他们特别容易变成佃户。王佐他们家就是这个样子的,他们家自古以来贫穷。
[00:26:15]他只在私塾读了三年,然后他就去当裁缝了。他在各地当裁缝的过程中间,给有钱人家做衣服,所以结识了不少有钱人家。同时,他知道天下已乱,产生了各式各样的新事物。这时,土匪已经开始兴起。当地产生了一个大土匪,擅长“叼羊”。“叼羊”这个词跟陕甘的所谓“肉票”是一个意思,就是抓有钱人来绑票,勒索赎金。他看到“叼羊”的前途很好,而做裁缝并没有什么前途。再加上客家人作为被排斥在社会之外的蛮族,对于使用武力的心理禁忌比较少。于是他也就自己落草为寇,上山当了强盗。但是,当强盗有一个重大问题,就是他的环境比较封闭。他就像阿富汗战争爆发以前的阿富汗酋长一样,本身至少跟平原的费拉士大夫相比起来的话是比较能打的蛮族,但也只有一些土制兵器,闹不大的。但是,苏联人一来,美国人一来,本·拉登一来,阿富汗一旦变成了焦点,外来的先进武器就会流入到那里。
[00:27:20]北伐以后,外来的先进武器开始流入,但是接触到他这个阶级却比较晚。他作为一个实际的人,想法设法想要多捞几杆洋枪,于是他就找上了当地的一位党军的在乡军官,他叫尹道一。这位在乡军官是家里面比较有钱的,受过中等教育。后来北伐时期他就跑到广州去跟国民党混了一阵子,接受了国民党的军事教育。他在家里面还有一些田产。在王佐需要枪的那个时代,他就辞官回乡了。他在广州有关系,接受过新式教育和现代军事教育,他弄到枪是不成问题的。于是,王佐就向他买枪。不是直接买,而是像斯科特(James C. Scott)所谓的那种“道义经济学”(Moral economy)。你想在阿富汗搞市场经济,像在美国那样,枪店直截了当卖枪,一分钱一分货,那是扯淡的事情。枪是战略物资,你不要以为你有钱就能买到枪,你拿到枪来杀我怎么办?那是要有关系的,我认为你是信得过的人我才肯卖给你。卖的过程中间也不能说是,我交了钱就不欠你了。你在美国买枪,你交了钱以后肯定是不欠他的。如果在阿富汗或者赣南,有人卖给你枪,你买到了枪,那你是欠了人家人情的。台湾买了美国武器是欠美国人情的。不信的话,没有美国,你到别的地方去买,你试试看。但是,美国人在美国枪店里买枪,他根本不欠枪店老板的人情。没有你这个老板,你以为我在别的地方买不到吗?一样的,市场行为而已。那是两种不同的事情。
[00:28:57]王佐买枪的钱是从哪儿来的?肯定至少有一部分是他当强盗绑票得到的。我们这位党军军官尹道一,小的时候读圣贤书,长大以后受到西方新式教育,在职业生涯当中学的是三民主义。那么我们要问他,他在小学的时候学的孔孟之道有没有允许他从肉票身上拿钱呢?在中学的时候接受的西方教育允不允许他跟强盗分赃?做官的时候接受了三民主义,孙中山先生教导过他应该从绑票当中拿钱吗,还是说蒋介石总司令是这么教导他的?但他就是这么做的。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在当地混乱的状态中间大家都有点不干净。比如说,美国人要到叙利亚去找一个民主的代理人,那么他是找不到的,民主军、自由军和各种联军的军官多半都是尹道一这种人。他多多少少有点不干净,但是你还是要找他,因为他比王佐要好一点,王佐知道什么叫三民主义?一个人知道一点三民主义,同时还在保护打劫的强盗分红,这种人就比:A,不知道三民主义;B,知道三民主义但反对三民主义、同时照样打劫的人要好得多。你只能在这几者之中选择。你想要找的那些纯洁的干部和军官,对不起,在当地是不存在的。
[00:30:21]然后双方的关系就如上所述地展开。同时,各种不同的宗族和部落矛盾开始展开。客家人是一个系列,它的宗族是纯部落性的。尹道一还有一个朋友姓萧,是熟番的出身。他的宗族是半儒半蛮族性质的,总之在当地也是强宗。尹道一是比较汉化的,但是他也有一些土地和家族。两个人的家族在当地结成联盟,又跟其他的各家族各种合纵连横,博弈起来。大家都需要在外界找靠山,就像阿富汗军阀希望从本·拉登、从伊斯兰国、从美国、从俄国那里搞一些靠山那样。蒋介石在南京稳定了政策以后,派他的一个叫牛文田的团长出来整顿江西南部的秩序。这位团长调查了一番就表示说,从党国的利益出发,赣南的情况太混乱了,简直是一个强盗横行的地方。但是我也没有力量,我手头只有一个团,一个团的兵要整顿这种地方是不可能的。我要利用当地的土豪,派谁谁谁当保安团长,分片承包,把当地的秩序搞起来。
[00:31:38]看来,本地人当中受过三民主义教育、又有军事经验的人不是很多,这个尹道一看来是可用之才。我把他叫来教训一下,用蒋总司令的武器和孙文的教训给他说了一阵子。我可以把你的私家军队转正,在南京登记一下,把你登记为本地保安团的团长,但是条件是你要把本地的治安搞好。例如,你那个名叫王佐的好朋友显然是当地的江洋大盗。你要是顺着他的意思去搞下去的话,我禀明蒋总司令,带大军来剿你。如果你把他剿了,把当地的治安给平定下来,我禀明蒋委员长,让你当治安团长,今后你就是国军自己的人了,合法扶正。你本来是介于黑道和白道之间的人物,我念你当年在黄埔军混过一阵子,给你这个前途,你自己选。其实美国人和俄国人在阿富汗也是这样的,它用的那些军阀必然也干过各种不符合自由民主价值观和共产主义价值观的事情,但是你只要为我去打击了反美或者反俄的其他军阀,我是可以睁一眼闭一眼的。然后肯定又有纽约的左派文人写书说,TMD你扶植的是什么烂货呀,比吴庭艳还不如。其实这些人已经是美国人能够找到的最好的人了。
[00:32:54]于是,这位尹大哥(王佐曾经叫他尹大哥)就做出了电影《投名状》中未来的庞总督(注:在真实历史中是马新贻)曾经做过的那个选择(这一点并不奇怪):他决定投靠国府,然后他就带兵去剿王佐。王佐当然是一气非同小可,但是他打不过,就只有进一步逃往更高的深山里面。但是对方也未能把他赶尽杀绝,因为当地的地形实在是太复杂了。而且,尹道一虽然做了保安团团长,本地其他的跟他作对的豪族并不真正服他,他还要忙着跟那些豪族做部落斗争,不可能全心全意来对付王佐之流的。就在这个时候,毛泽东、朱德、彭德怀(朱德是在南下广州的过程中间在汕头打了败仗垮下来的,毛泽东是在秋收起义的时候打了败仗垮下来的)带着他们的残兵败将,一路逃上了井冈山。这时,王佐和尹道一的命运就发生了变化。
[00:34:04]后来的历史把这些事情全都放在毛泽东头上了。像余英时这样的大学者说周恩来“先机抱器归张楚,晚节藏钩赚大秦”,就是把周恩来当作一个士大夫,而把毛泽东当作江湖草莽出身的皇帝。当然这是完全错误的,这是他的视野局限于东亚的结果。后来他们疯狂地黑毛泽东,说毛泽东招安了土匪,你丫跟土匪有什么区别?国军说你是共匪,哈哈哈,果然没有说错对不对。但是实际情况不是那么简单的。毛泽东尽管是名义上的头领,但是实际上他自己也是一个随时可能被枪毙的人。共产党的结构是这样的:布尔什维克原来是没有兵的,用的是朱可夫这样的沙皇旧军官。但是正如托洛茨基所指出的那样,资产阶级的军事专家是出身于资产阶级的军事家庭、在沙皇时代受过军事教育的人,这些人是布尔什维克的阶级敌人,但是我们不用不行,我们会打仗吗?我们不会。我们只有派布尔什维克政委监视他,随时枪毙他。当然,这就要发动无产阶级了。布尔什维克政委自己又不会打仗,他枪毙得了这个军官吗?如果军官能够控制士兵,他枪毙不了的。所以我们要削减军官对士兵的权威。士兵通过士兵委员会、受政委直接领导,士兵负责监视军官。军官一有不稳的迹象,士兵就向政委告密。政委和无产阶级士兵形成联盟,随时枪毙资产阶级军官。但是只有资产阶级军官才有军事技术,无产阶级士兵和无产阶级知识分子政委都没有军事技术。所以就形成了这种照资产阶级军队来说是极其荒谬的结构,这支军队内部相互残杀的愿望比他们打敌人的愿望还要强得多。如果打了败仗的话,他们谁枪毙谁是说不准的事情。但是无论如何,主要是因为布尔什维克掌握了圣彼得堡和莫斯科的核心交通网以及主要的重工业基地的缘故,所以它还是打赢了。
[00:36:03]然后,它把这个模式普及到东方来。毛泽东照斯大林同志的看法就是一个游击英雄。TMD,游击英雄,我老人家本人在内战时期成百上千地枪毙。这些人个个都为党立下了大功,但是桀骜不驯,江湖草莽的习气太重。我们招安这些人是因为,你出身不是资产阶级,嫉妒资产阶级军官,所以可以为我所用。但是,你不守纪律,我还是要面不改色地枪毙你。我枪毙了多少人?你丫一个毛泽东,你丫一个叶挺,你算老几?我枪毙不了你吗?毛泽东当时就处在这种状态。共产国际在他身边安置了另外一个出身比他正的人:留法勤工俭学、在欧洲就加入了共产国际、懂得几句法文和德文(而毛泽东他老人家一个字都不懂)的真正匪谍何长工。毛泽东跟何长工的关系,就是江湖草莽游击队长和政委斯大林同志之间的关系。共产国际(包括中国共产党)真正信任的是何长工,而不是毛泽东。毛泽东是名义上的领袖,他一辈子都想用梁山好汉的方式来招募像许世友那种人。这确实是他想做的,但是他直到死都没有能够做到这一点。实权并不在他手里面,资源并不在他手里面。首先是,至关紧要的电台之类的交流线路不在他手里面;其次是,真正能控制军队的苏联拿手好戏——情报部门不在他手里面。他要靠自己的话,能搞到一些梭镖,还能从地主老财家里面打出一些银元宝来。但是真正的火器是斯大林同志筹办的。没有何长工同志,毛泽东是弄不到手的。所以,中国共产党的军队一开始就是这两种成分之间相持不下的结果。毛泽东到死还在跟周恩来他们作斗争。
[00:38:05]他们到了井冈山的时候,双方都起了作用。在寻找谁是无产阶级和依靠力量的时候,在匪谍系看来,阿富汗的伊斯兰军阀哪有一个进步分子?美国人也十分正确地认为,阿富汗军阀和部落酋长哪有一个是自由民主分子?但是,上级领导说了,你给我找几个自由民主分子出来,或者是给我找几个进步分子出来,你不能说上级领导不对。我硬着头皮,在烂苹果里面挑好苹果,看谁最像。这时候,毛泽东同志慧眼识英雄,他在王佐这个江湖好汉身上看到了他自己。他就觉得,如果我是无产阶级,王佐应该也是吧,王佐最好了。何长工觉得,这家伙虽然不讲共产主义,但是跟讲三民主义的尹道一相比的话显然像一个更坏的流氓无产者。三民主义者虽然不是共产主义者,但是是进步主义者,这是没问题的。进步主义者进一步提高觉悟以后不就可以变成共产主义者了吗?而一个唯利是图的强盗,你怎么能指望强盗变成一个优秀的布尔什维克呢?
[00:39:21]但是,在双方的竞争当中,毛泽东占了上风。尹道一刚刚拿了国军的钱,正在得意洋洋。同时,他凭着这笔钱和这批枪,在当地政治生态中的地位有所上升。他认为共产党已经是失败者了。他的眼界也很有限,他去过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广州,他不知道共产党和国民党都是莫斯科手里面的傀儡。他认为共产党在蒋介石清党的时候已经输掉了,我TMD凭什么要跟着输家走呢?于是,他拒绝了何长工同志的招揽,毛泽东就这么赢了。毛泽东一辈子的胜利都是依靠敌人的失败而不是自己的胜利。而敌人可怜的原因就是因为东亚洼地的水准实在是太低,任何一个外来殖民者的地板都要超过东亚的天花板,所以按照他们的最低标准在东亚都找不出人来。于是你不得不去按照毛泽东自己的低标准,像朱德同志说的那样,找烂人这件事情只有交给毛泽东同志了。于是,他们就招募了王佐。
[00:40:24]但是,布尔什维克铁的纪律和江湖好汉的阶级本能必然要发生冲突。同时,布尔什维克政委按照他们习惯的做法认为,王佐这个人信不过,要越过王佐去找他手下的无产阶级士兵。何长工自己到了王佐的部队,去发动他的无产阶级士兵。而且还发动了共产党的匪谍特长,从王佐身边的人——包括他妈妈的三亲六戚套出话来。这一点是不成问题的,江湖好汉有什么情报能力?有什么保密意识?很快他就发现,王佐的敌人就是尹道一。要把王佐控制住,首先要取信于他,就要杀掉尹道一。尹道一不过是保安团长,他能有多先进的武器?我们搞一点先进武器,在一次遭遇战中杀掉尹道一,提着尹道一的头颅去见王佐。王佐按照江湖好汉的规矩来看:哎呀,背叛我的人被你杀了,你照江湖好汉的规矩来说真是再造之恩,我服你了,我姓王的脑袋卖给你们共产党了。于是就把部队交了出来。
[00:41:28]交了出来以后,项英同志、陈毅同志和其他好布尔什维克就开始对他(当然也包括对毛泽东同志)进行各种布尔什维克教育。要教育你们,你们客家人之所以倒霉,是因为你们是无产阶级,害你们的是资产阶级,资产阶级是帝国主义的走狗。客家人根据他们部落生活的生活经验觉得,这套理论跟他们经历的现实好像差着十万八千里,表示出并不是很信服的样子。同时,他们既不懂俄文又不懂德文,而且说实话连中文也不怎么懂。所谓的中文当然就是新文化运动家发明出来的那种报刊白话文,他也是不大能看得懂的。他如果能够看得懂水浒传,也就差不多了。总之是既看不懂也不相信,让人觉得简直是不堪教育。毛泽东同志给项英同志和其他教育家也留下了同样的印象。于是,在布尔什维克的内部会议上,项英同志就发言说是,毛泽东是一个富农分子,典型的小资产阶级。他一看马克思主义的正典著作就要打哈欠,一讲起水浒传和三国来就要津津乐道。而且他总是跟那些不正经的江湖人物打交道,而跟我们正经的党员开会的时候哈欠连天或者总是说风凉话。我看这个人是一个阶级异己分子。富农分子,我们应该以枪毙为主,改造为辅。王佐得到的评价是完全相同的。于是,党就决定派彭德怀去枪毙他。这个做法对于党来说,党枪毙的类似人物不知道有多少了,小意思一个。于是彭德怀就执行任务,包围了王佐的部队,把他枪毙了。
[00:42:58]这次枪毙立刻引起了可怕的反应。王佐还有一些妻弟、表舅之类的同样是客家人的亲戚还在他原有的部队里面,于是这些人立刻就通电拥护国民党(“电告反赤”),把井冈山交给了国军。然后他们当中的一部分跟着国民党跑到了台湾,一路变成了反共义士。如果他们都是无产阶级的话,这种现象显然是无法解释的。而他们之所以变成反共义士,跟王佐变成无产阶级英雄的原因是完全一样的:王佐变成无产阶级,完全是因为何长工替他宰了他的仇人——背叛了他的尹道一;而王佐那些亲戚之所以变成了反共义士,完全是因为共产党杀了他们的亲戚王佐。这些事情也就是在西西里岛和黑山发生的事情。黑山的共产党人简直跟王佐太相似了,跟阿富汗的共产党人也差不了很多。他们加入共产党的主要原因是因为他们的家族被人迫害,而他们的敌人是塞尔维亚王国派来的当地军阀或者土豪。因此,他们因为恨塞尔维亚王国的缘故,就拥护了共产党。他们的共产主义思想仅此而已。
20191105陈医师访谈刘仲敬第61集整理文稿
主持人:台湾陈易宏医师
发布时间:2019年11月05日
整理者:三马兄
我回到上次提到的那个井冈山的故事上面,这个井冈山的故事其实还是有下文的。王佐被杀了以后,他的部下和亲戚王云龙和谢角铭(王云龙是王佐的哥哥,谢角铭是袁文才的妻叔)就带着当时被称为客家人的生番(也就是汉化程度比较小的那拨人)反了,反过来去投奔了国军,把井冈山交给了国军。于是井冈山的神话就有了下集。1949年共军渡江以后,江西全省沦陷,井冈山抗战到底,井冈山是最后一个沦陷的地方。所有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中小学生都学过井冈山的神话,但是只有前半截,就是没有提到过井冈山是1949年最顽强、最坚定的反革命分子。而且还产生了一个特殊阶级叫做“红军反革命”,就是在1930年之前参加红军、在1949年跟解放军对抗到底的那一拨客家人,就是王佐那一拨人。他们当中有一小部分因为参加国军的缘故,可能跑到台湾去了。我不知道古宁头战役(金门战役)里面有没有他们的人(因为胡琏手下有很多江西人),或者二二八事件的时候有没有他们的人。他们的人数应该是很少的,大多数人并没有跑掉,而是留在本地当民团,于是就变成了1949年抵抗到底的那拨人的主要组织。
[03:01]他们其实就很像是塔利班在阿富汗的那些酋长,其实他们关心的主要是怎样打击他们在本地的敌人。本地的敌人的敌人,或者是任何能够给他们提供外来资源的人,都有可能得到他们形式上的效忠。但是即使以布尔什维克那样森严的组织,当他们整党整到一定程度就会发现,王佐这样的人非杀不可,因为改造不了他。改造不了的原因恐怕不是因为王佐本人的思想问题。比王佐更没有文化的人在红军当中多得是,不识字的红军到处都有。恐怕主要是,别人如果不识字就是散沙一个,散沙一个的人完全依赖组织,没有组织他就什么也不是,他可以很轻而易举地被改编;而王佐还有他的客家人组织,他是一个客家人造反组织的领袖。他拥护红军,是因为红军干掉了他的敌人尹道一。如果红军只要求一个封建性的效忠,像是日本幕府那样,他可能会一辈子忠于红军。但是红军要让他彻底效忠,这就意味着要完全解散他的组织,拆散后并入红军体系,他就不干了。然后红军发现他是一个阻力,就觉得非要做掉他不可。做掉他的目的当然是,像后来他们在抗战时期经常干的那样,拆散你的组织进行收编。像傅作义的部队和其他部队都是这样的,拆散收编了以后,你们就变成纯粹的炮灰了。但是居然没有成功,他的旧部干脆直截了当就反了,投奔了国军。而且这件事情还有后半部分。他的敌人尹道一也是有儿子的,他的儿子叫尹豪民,是跟毛泽东的私敌萧家璧(他是1949年毛泽东点名要抓的敌人之一,是井冈山的四大土豪之一)差不多的人。尹豪民后来在汪蒋决裂的时候,他和江西的另外一个元老肖淑宇准备投奔汪精卫。
[05:04]这件事情就涉及到江西本身的问题了。江西省主席熊式辉是一个特殊人物,他等于是反映了赣越在近代史上的特殊地位。粤、湘是相当强势的政治组织。国民党以前有陈炯明,国民党以后又有陈济棠和胡汉民之类的人,跟蒋介石经常是分庭抗礼,很不服的;湖南则有何键。蒋介石把何键和陈济棠都当作自己的敌人来对待,但是他把江西的熊式辉当作自己人。这里面的原因是,湘军和赣军本来是同时起家的,但是湘军做大了而赣军没有。后来江西的仗基本上是粤军(太平军)和湘军两方面在赣军的土地上打。赣军只比民团稍微强一点,没有接通帝国主义这条线而得到洋枪洋炮,总之是很不行。结果近代以来,湘军经常在外省做军阀,唐生智他们都是这么干的,而赣军连自己的省都维持不住,经常是朱培德、鲁涤平这些人(一个是滇军,一个是湘军)坐在南昌的宝座上面。因此,赣越的本土势力(就是李烈钧留下来的那一批人)反倒觉得蒋介石可以帮助他们复国,而粤军和湘军才是他们最大的敌人。粤军北上,湘军东进,都是首先要占南昌。
[06:44]熊式辉这个人是李烈钧湖口起义反袁战争时期的旧部,后来跟着李烈钧做了护国军。后来赣军的赖世璜也是根据差不多的理由投靠了蒋介石的北伐军,熊式辉又是赖世璜的旧部,尽管他跟赖世璜本人并不和。蒋介石把他扶起来,是双方相互利用的结果。从蒋介石的角度来看,广东人和湖南人是很危险,而江西人并不危险。扶起了软弱的江西人,对于他推进统一和削藩是有帮助的。而站在熊式辉和江西人的立场上来讲,江西人已经被广东人和湖南人欺压得喘不过气了,南京政府反而会变成他的救星。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跟蒋是同一个系统的。等到蒋介石看上去有点不行、汪精卫似乎在日本人的支持下有可能站得住脚的时候,他又觉得依靠汪精卫的势力似乎并非不可以,于是他就首鼠两端。结果江西就是两种势力。熊式辉自己的江西地方性势力暗中跟汪精卫相通。还提出,如果日军能够打通浙赣线,他们就投到汪精卫一边去。而军统和国民党中央系、南昌行营留下来的那批人在江西也有一套人马,他们对熊式辉是不信任的,他们发现了熊式辉跟汪精卫沟通的阴谋。而这时,肖淑宇和尹豪民就直截了当去投奔汪精卫了。于是,军统因为有熊式辉的缘故,害怕惹出事情来,熊式辉一旦发现他自己不被蒋介石信任,他万一真的整体投日了反而不好,最好还是先把他羁縻住,于是就采取了暗杀手段,先杀掉了肖淑宇,然后带着一个特种兵小组追击尹豪民。
[08:35]刚才提到的萧家璧就是毛泽东认为是自己的私人死敌的那个人。1949年解放军南下的时候他说了一句名言,“解放军有千军万马,我有千山万岭”,准备抗战到底。萧家璧和尹豪民是熟番,而王佐和他的客家人是生番。熟番读过的儒家书比较多,融入平原区士大夫社会的程度也比较高,从有钱的角度来讲比生番王佐要更有钱一些,所以他们跟生番王佐一直是有冲突的。尹豪民通过他的上线肖淑宇跟日本人和汪精卫搭了线,于是军统代表蒋介石自己的势力想要干掉他们。熊式辉的赣系势力是亲蒋反粤的。粤军比赣军要强大得多,湘军也比赣军要强大得多。所以李烈钧留下来的赣系人马觉得,拉同盟会国民党的老关系,利用蒋介石来反对湘军和粤军,对他们来说是划算的。而蒋介石感到,相对于更加桀骜不驯的桂系、粤系、湘系的强藩,软弱的、连自己的本省都维持不住的赣系不可能跟他争霸,反而可以通过保护赣系来反对那些动不动就要出省争霸、甚至连蒋介石本人都想推翻的李宗仁之流。但是,他们仍然不是同一家人。对于蒋介石来说,军统、南昌行营、资源委员会那一系列的才是蒋介石中央政府自己系列的人,赣系只是羁縻对象。所以,肖淑宇和尹豪民跟日本人私通的时候,他不敢给熊式辉下一道手令,让熊式辉去问罪。这样一来,万一熊式辉觉得他自己受到了猜疑,连赣系势力也反了,那划不来。他要派军统去暗杀。军统暗杀掉了肖淑宇以后,又上山去追尹豪民。尹豪民进了山以后用游击战术对付他们,而他们的重武器发挥不出来,体力耗尽了。最后他们采取了清政府对付郑成功的手段,坚壁清野,把尹豪民取得物资的那些山下居民统统拆空了,然后在尹豪民经常购买山下物资的地方设下埋伏。相当于是当地两面人的杂货店老板之类的人作为当地的乡绅,经常给尹豪民提供物资。从这件事情你就可以看出,杂货店老板这种人在井冈山山下的生态环境当中就相当于当地的土豪了。
[11:08]共产党拍过一部洗脑片叫做《山间铃响马帮来》(1954),讲的是云南的故事。讲的是,共军到云南去,发现当地卖盐的杂货店老板跟境外的国民党势力(大概就是李弥将军那些人)私通,使得共产党在当地的统治维持不下去。于是就把反对资本主义的斗争和反对帝国主义的斗争结合起来,发动贫下中农起来斗倒了这个万恶的资产阶级。然后用解放军自己派去的马帮运盐,替代了这个私人资本主义的不靠谱分子,从而彻底解决了当地的一切问题。当然,它把私人资本主义者描绘为十恶不赦的两面人和坏蛋,各方面的钱都要赚一下,毫无原则。然后等到解放军企图妨碍他们牟取暴利的邪恶事业以后,他们干脆就投靠了帝国主义。而解放军的运盐队才是真正为广大人民群众着想的。但是实际上的情况是,解放军的运盐队打倒了当地的私人资本主义以后,它就可以用托洛茨基的方法控制你。凡是不听共产党的话的人,你连盐都吃不到。那比唯利是图的、只要肯多给钱就什么都肯干的私人杂货店老板是要坏多了。这个做法其实也是国民党不彻底地实施的。共产党后来在井冈山用来对付王云龙和萧家璧的也是这套办法,只是做得更彻底。撤空山下的居民,把杂货店老板之类的人召集起来开会,每人家里面派一个军统特务蹲点,也包括尹豪民自己的三亲六戚。军统预料到尹豪民要么下山会走亲戚,要么下山会谋求物资,他的那些三亲六戚也可能是替他收集情报和运送物资的人,所以在那些家人的周围都派人蹲点。果然过了一段时间,尹豪民带着一个三、五个人组成的小组,下山跑到一个据点,准备收集情报或者运送物资,结果中了埋伏,被打死了。因此军统人员就得意洋洋地回去报功了。这就是当地的土豪生态。
……
[14:43]尹豪民那个时候(那是四十年代的时候),以及萧家璧和王云龙带领井冈山的红军反革命抵抗毛泽东的南下人民解放军的时候,他们当地的土豪生态还是在的,所以井冈山才会那么难打。大部分人自然没有去台湾,还是被毛泽东最终打灭了。打灭的手段跟尹豪民失败的原因是一样的,跟毛泽东能够活着离开井冈山的原因也是一样的,就是一个运输线的问题。阿富汗的一个本地酋长只能有本地产的武器。谁能给他带来武器呢?美国人、俄国人、基地组织、伊斯兰国这些外来势力。而他不可能白拿的,因为这不是在美国买枪,有钱就能买得到。别人愿意拿枪给你,不是你出了钱就可以的,你至少要在形式上对对方效忠,而这是要付出代价的事情。在美国人和俄国人眼里面,你以后就算是共产主义者或者帝国主义者了,以后人家可能会不分青红皂白地一路把你也给剿过去。而毛泽东能够维持下去,是因为他有交通线。
[15:49]国民党和共产党是共产国际的孪生兄弟,所以它们一直是咬得很紧的。共产党的总部在上海的时候,它的主要暴动是在无锡一带,总之是在江苏和浙江一带,而蒋介石清党以后的大本营在南京,南京的国民党和上海的共产党咬在一起。然后蒋介石在南昌办南昌行营和新生活运动的时候,共产国际在上海无法立足,也搬到瑞金去了,于是战场由南京和上海之间改到了南昌和瑞金之间。双方始终是咬得很紧的。不用说,江苏的那些东西是从上海运去的。上海中央撤退到瑞金以后,就是由周恩来本人(我已经翻到相关的共产国际文件了)负责安置从上海到瑞金的交通线,把上海的干部之类的运过去,把打土豪得到的什么金银首饰之类的从瑞金运到上海来。两头的交通线都是周恩来安排的。
[16:49]本来他们的计划是把上海交通线向南延长一下,延长到瑞金。但是这时候粤军插了进来,陈济棠的粤军开始跟蒋介石翻脸。敌人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再加上,蒋政府的重要出口物资就是德国人亟需的钨砂。中德军事技术合作主要就是因为,德国作为战败国,需要蒋介石中华民国给它提供的钨砂矿。蒋介石可以以此换取德国的军事顾问和军事技术。而钨砂矿在赣南,红军也分了一部分。红军通过南昌的私人资本主义者运送物资,这些人就相当于是尹豪民的那些杂货店店主、郑成功的“仁、义、礼、智、信”海上五商在南昌的翻版。私人资本家唯利是图,整个形象就是像《山间铃响马帮来》里面那个卖盐的杂货店主,他完全不讲政治。你也不能设想,他会因为共产党是打土豪分田地、是讲公有财产的,就不跟共产党做生意。只要共产党的地下党出的价钱高的话,他很愿意跟共产党做生意,只要有钱就行。他没有这个远见,想到共产党得势以后会怎么样。共产党要他按照共产党的定义为人民服务,他也像电影里的杂货店主那样嗤之以鼻。有钱了,他是对谁都可以服务的。因此,这些人也跟瑞金的中央对外贸易总局合作,把赣南的产品(包括钨砂在内)运到广东去,通过广东运到香港。然后又是我们敬爱的何长工同志(这种事情看来是由匪谍系专办的,毛泽东这个土鳖办不了),他到广东去跟陈济棠本人谈判,签署了红军和粤军联合反蒋的协议。粤军开辟绿色通道,这个绿色通道就比周恩来开辟的那条通向上海的道路便捷多了、成本低多了。但是粤军不用说,自己也要分一笔红。
[18:42]站在南昌的熊式辉的角度来讲,赣南本来是我们的地方,这样一来就被你们粤军占去了。甚至是,在红军走了以后,粤军比赣军强大,一股脑把赣南的三十几个县占去了,当地的土豪也归他们保护了。熊式辉一直看得很不顺眼,直到他最后灵机一动想起一个妙计:不是有一个蒋经国吗?他上书蒋介石,请蒋经国去经办赣南特区。于是余汉谋他们就立时傻了眼,想了一下,就只有忍痛撤出赣南。从熊式辉的角度来讲,赣南本来已经丢掉了,粤军是我的心腹大患,宁可给蒋经国,也不要给万恶的余汉谋。只要能让粤军滚蛋的话,我宁愿付出让蒋经国进来的代价。站在蒋介石的角度来讲,插一个蒋经国进来,这就是中央系的另一个胜利,你们赣系和粤系相互争霸的结果是让我中央军占了一个天上掉下来的便宜。于是,蒋经国的赣南特区就这么建立起来了。
[19:43]从蒋经国在赣南特区的政策看来,好像跟红军没有什么区别,直截了当地说就是搞社会主义。他搞出来的那个交易公店,理论上是为抗战筹集资金的,但是实际上就是,所有的私人老板只能跟交易公店做生意,不能直接卖货给消费者。这当然就是他从苏联学来的那一套东西。周恩来同志亲自建立的瑞金的中央对外贸易总局好像也是这么办的。红区是完全公有制,而白区的私人老板要到红区贸易,你只能跟对外贸易总局打交道。请注意,现在还是这样的,外汇完全归公,这个政策是一以贯之的。于是本区的消费者就处在这种情况:对外贸易总局在卖洋货进来或者是白区货物进来的时候可以任意定价。这就像是中石油可以任意定价那样,所以中石油卖的石油的价格比美国加油站要贵得多。仅仅凭这一套,交易公店就可以发大财,瑞金的中央对外贸易总局也可以发大财。瑞金的普通人民可能很难觉得蒋经国政权和周恩来、张闻天政权到底有什么区别,除了中央对外贸易总局改名叫作交易公店以外。他用这笔钱培养了一批新干部,实行新政策,打土豪打劣绅,禁赌禁烟,一派新气象。但这也是毛泽东在五十年代以后所干的事情。实际上蒋经国就是用社会主义经济来支持一个全面管制的家长制政府,只是一个温和版的共产主义而已。
[21:24]尹豪民和萧家璧失败的根本原因是什么?就是他被封锁了以后没有办法取得外界的必要物资,而本地产的物资是不足以支持他的存在的,例如本地就不产盐。后来广西的土豪也是这样。广西的山地居民娶媳妇的时候,最重要的聘礼是盐。本地的物资其实相当丰富,就像秦晖说的那样,其实吃东西不成问题,但是盐是外来的,所以山上的瑶民家里面成吨成吨地囤盐。谁家里面钱多,就看他家里面囤的盐有多少。因为盐是外来的,有的时候有钱都买不到,所以你只要断了他的盐(就像《山间铃响马帮来》那样,虽然那个电影说的是云南的事情,但是也适用于广西)就能要他的命。国民党就是这样对付尹豪民的;后来在1949年,共产党也是这样对付萧家璧和王云龙的。当地有米、有肉、有水,本来是可以自给自足的,但是没有盐,你迟早要下山买盐买枪。盐和枪这两样,你必须取得外界的资源。而共产党的赣南之所以能够维持得住,就是因为上海和广东两个方面从外界给它输血。这个交通线是蒋介石没有能力给它切断的,所以它可以长期存在。而纯土豪在古代还行,在古代其实也是需要盐的,在现代盐和枪都需要,他就受不了你切断他的交通线。所以尹豪民和肖淑宇当时要急着跑到南京去跟汪精卫接头。汪精卫的线路如果接通的话,从南京给他们打通一条交通线,那么赣南又可以独立了。这条交通线如果被切断了的话,那么军统早晚可以瓮中捉鳖地把他们消灭掉。这里面的关键就是交通线的问题。
[23:13]王云龙的儿子王子华后来失败了以后被共产党抓起来坐了几十年的牢,改革开放以后才放出来,然后王子华的子孙现在在广东打工。他在广东打工说明什么问题?客家人生番的主力军被打散了。他在广东打工,他的同事很可能是湖南人或者四川人,这些人跟他不是一条心的,他甚至连组织一个工会都组织不起来。像他祖父那一代那样,客家人跟客家人之间组成一个阿富汗式的独立酋长国,在红军、白军、赣军、粤军之间博弈连横,那种地位他就没有了。那么赣南现在的生态是怎样呢?这个从子女数目也可以看出来:王佐那一代,跟阿富汗酋长一样,平均有八个儿子;王子华那一代,就只有两个孩子了;在他下面的打工那一代,弄不好连媳妇都娶不上,直截了当996,就over了。这是共产党的伟大之处,它通过解散社会组织,实际上已经实现了一种柔性的种族灭绝。
[24:20]那么我们现在考虑,井冈山现在的产业是什么?它没有什么产业,它靠红色旅游为生。它像明帝国的凤阳府一样,自己养活不了自己和中都城的那些官员,而是靠朝廷拨款和大明朝回来祭祖的那笔收入过活的。山上是不是还有居民是很成问题的,很可能山上已经被拆空了。那么就有两种可能。假如有另一拨野人式的人还愿意占山的话,因为现在要走私一些食盐应该是很没问题的,想在那里靠山上本身的物资过一种逃亡红卫兵的生活其实是很容易的,这种人不见得没有。如果有的话,他们可能是将来新一拨蛮族的祖先。也可能没有了,原来的蛮族都下了山,被拉出去打工去了,因此井冈山变成一个毫无抵抗力的地方。假如是后一种情况的话,比如说赣越爱国者有两个地方是可以袭击的。一个地方是南昌的军区大院。虽然我没有去过,但是所有的军区大院其实都是机关干部,毫无抵抗力的。但是打起来的话,好像还是打了敌方的一个要害一样。它其实可以让白宝山那种人轻而易举地袭击的。第二个地方就是井冈山,在井冈山上抓几个从什么地方来的“重走红军路”的脑满肠肥的大干部,当众枪毙,这个政治效应就是不得了的,而他们的抵抗力是几乎没有的。
[25:43]如果有一些山上的蛮族,指不定过上N多年的演变以后,他们就会变成世界的继承者。下了山的这批人,本地没有什么产业,只有打工然后灭绝。基本上他们的人口像罗马帝国晚期的人口一样,也就像现在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人口一样,两、三代人就自行灭绝了,他们是继承不了这整个世界的。社会组织瓦解了以后,孤立化和原子化的个人是肯定要随之灭亡的。剩下的顶多两、三代人都是快要燃尽的灰烬的那一点点余温,从历史的角度来讲已经是不值一提了。罗马人有人记得,因为它还有一个伟大帝国的过去;如果你连这个伟大过去都没有的话,那你根本就会在世界历史上消失了。从王佐那个时代先被招安然后又背叛,到王云龙和萧家璧被强力镇压的时代,直到王子华只能打工的时代,就是共产国际逐步实现社会解构和通向灭亡的一个轨迹,它最终的成功就是井冈山的人口完全拆空。当然,这个故事肯定不限于井冈山。拆空了以后就会有两种结果:一种就是,在社会已经极端软弱、经不起任何打击的情况下,外来势力突入进来,所向披靡;另一种就是,干脆完全灭亡以后,蛮族重新开始。总会有一些比如说逃亡犯之类的,没有被公安部全国通缉的那些不太重要的逃亡犯,跑到那些地方去偷偷生活下来,慢慢传宗接代,渐渐产生新的蛮族。
[27:22]阿富汗的情况其实还停留在1928年和1930年的井冈山那个时代。所有的外来势力都没有能够真正消灭像生番组织那样的核心基层组织,他们自己又没有能够像共产党一样实现几十年的长期统治,所以他们走了以后原来那些土豪和部落之类的还会重新出来,然后这些人又会投奔别的势力,以其他的名义出现。
20191029陈医师访谈刘仲敬第60集整理文稿(节选赣国部分)
主持人:台湾陈易宏医师
发布时间:2019年10月29日
整理者:三马兄
凡是有具体祖先而且还能自称上等人的,他们全都来自于曾国藩时代的帝国主义走狗洋奴。共产党要打倒的也就是这批人。而共产党人的祖先呢,是在这个走狗洋奴产生时期产生出来的一批游士、散沙、loser、失败者。我们不谈玄虚的东西,而拿一个具体的标本:在毛泽东的井冈山,有一位人物,他本身并不重要,如果不是跟毛泽东有关,地球上没有人会知道他,他叫王佐。他是毛泽东初上井冈山的时候收编的当地一个土匪头目,国民党的以及反共的所有人都面不改色地说他是一个土匪。当然这是为了黑毛泽东,顺便黑黑共产党,但是真实的关系要复杂得多。
[00:04:44]我们再把镜头倒退一下,倒退到史前十万年前。沿着印度海岸东进的东南亚各群落已经遍布了扬子江以南,正在向扬子江以北——山东半岛和河南沼泽地带前进。今天赣越所在的地方全都是东南亚人种的天下。后来,在自称诸夏的内亚殖民者南下的过程中间,他们建立起来的邦国或者部落联盟被称为干越。干者,赣也。赣这个词就是这么出来的。在这个过程当中,从殷人在赣江流域建立盘龙城开始(盘龙城有一个重大的历史意义,它是内亚殖民者第一次渗入扬子江以南,在赣越核心地带建立的殖民点),接着殷人走了,周人、楚人、汉人一拨一拨地来,但是他们控制的范围都不超过从鄱阳湖平原到赣江中游,直截了当地说就是1912年日本贷款兴建的、由李烈钧主办的南浔铁路沿线。中古时代、鲜卑帝国时代、南北朝时代来的波斯商人和阿拉伯商人,他们的路线始终是这一条:广州,沿着赣江贡道北上,沿着扬子江东下到南京。或者是相反,从海道走,(当时的扬子江口比现在要短得多,所以扬州以及跟它正对面的京口是像浙江潮一样的广陵潮来的地方,是一个海港)从扬州登陆,循着相反的路线,从江州(也就是浔阳,今天的九江)到洪都(即南昌,是波斯人建立的城市)。
[00:06:40]因此,现代江西或者赣越的人种大体上就是这个样子的:平原区和低地,赣江谷地到鄱阳湖平原,人种是混杂的,包括历史上从殷商一直到满清的各种不同的内亚征服者和殖民者的后裔,它等于是赣越的一个大台北地区。在这个谷地之外,离这个谷地越远,山地就越多。直到赣南,赣、粤交界的地方,那就是万山丛中。这些人的血统基本上是纯粹的东南亚人,他们人种的长相跟东南亚人是差不多的。而河谷地带的人种就是混合的。但是这个混合程度跟所谓的北方(也就是河南和山东)是不一样的。河南和山东,你看他们的人种以及他们的手臂长度之类的,从体质人类学就可以看出,他们的血统当中以通古斯人为主,也就是说内亚和东北亚的血统是占大多数的。这当然是因为他们在历史上长期、不断、周期性是出现无人区的地方。无人区跟殖民主义是不同的,它不是比殖民主义更高,而是比殖民主义要差得多。殖民主义的意思就是,少数殖民者来了,但是大多数本地人还存在下去了。没有发生人口替代,只是掺了一部分进去。而河南和山东,中国本部,黄河中下游,是一次又一次灭绝得很彻底,内亚人种和东北亚人种基本上全员替代了。而即使是台北,外来人口其实也是少数,只是他们在文化上和政治上占据了主流,本地人其实还是占大多数的。南昌和九江——南浔铁路沿线的地方也是这样,所以他们是混合的。而在此之外的特别是南方的山地,他们是纯种的东南亚人。赣越是一个典型的殖民主义结构体,政治上的统治者和文化上的统治者始终居于少数。多数的原住民因为在政治上和文化上都处在被歧视和被压迫的地位上,所以在同化和反抗之间,选择的道路是非常曲折的。
[00:08:57]这从语言上也可以看出来。官话、普通话、国语是1930年代国民政府定鼎南京以后,才利用它办的公立学校,以南昌为中心进行推广的。南昌是新生活运动的发源地,蒋介石在南昌建立了南昌行营。新生活运动就是一个创造中华民族的运动,形成了一个满大人语区。然后,在满大人语区周围和比较低级的县份上,平原和山地交界区,形成了一个赣语区。我们如果要追究赣语的来源的话,会发现它最早可以追溯到南北朝时代的傒语。换句话说,赣语的起源是一种用方块字拼写的东南亚语言。傒语当时是发音跟洛生咏不同的。洛生咏是洛阳口音,它在建康和江州(当时还没有南昌城,因为波斯商人还没有建立洪都,当时江西的首府是在浔阳)流行。这也是一个典型的殖民主义现象:英国人和法国人在西非的殖民据点在哪里?肯定是在海岸上,英法商船停泊的地方。同样,汉国殖民者和晋、宋、齐、梁的殖民据点在哪里?在长江的口岸。再往深走,他们就深入不了了。但是已经有像陶渊明这样的土著官员,像是黑皮肤的法国非洲军团一样,进入了建康朝廷。而且,北来的士大夫阶级人数既少,战斗力又不咋地。在更加凶悍、从内亚一拨一拨冲进来的新的征服者面前,他们不可避免的,至少警察这样的治安方面的工作,是非要依靠土著不可的。陶渊明的祖先陶侃就是在荆湘大叛乱(杜弢之乱)的过程当中被发掘出来的东晋朝廷的湘军,他本来就是“傒狗”。傒是少数民族,不是人数上的少数民族,而是政治上的弱势民族。说不定他们的人数还是占优势的,但是被建康朝廷的大臣(像温峤这些人)骂成狗。陶侃被骂成狗的那个时代还是他已经领兵作战、为朝廷立下了血汗功劳的时代,而那些坐在建康、靠他保护的朝廷大官照样把他骂成贱民和下等人。当然,到了他的曾孙这一代,陶渊明这一代,就是一副士大夫的景象了,那时陶渊明已经不会打了。这个跟杨家将的发展顺序是一样的。
[00:11:37]当然,赣人在当时的口音肯定是跟讲洛生咏的谢安这批从洛阳逃过来的流亡者不一样。洛生咏是建康朝廷的正统口音。不会讲洛生咏的人,正如陈寅恪先生所说的那样,都算贱民。虽然赣人的精英分子在朝廷混了多年,用汉字写文章也没什么问题,在留下来的文献记载中一个个很像是士大夫的样子,但是口音泄露了他们,北人侨姓豪族不断嘲笑他们的口音。可见,最初的赣语是一种用汉字拼写出来的东南亚语言。其实最初的越语也是一样的。战国时代流传下来的《越人歌》有两种版本:一种是汉语的版本,是一首爱情诗;而越人的版本(“滥兮抃草滥予昌枑泽予昌州州𩜱州焉乎秦胥胥缦予乎昭澶秦逾渗惿随河湖”)就完全看不懂,是一连串表音符号的组合,用汉字来理解是零含义的。这就好像是,八十年代的初中生学英语的时候,他用汉字给英语注音。“老师”(Teacher)是“踢车儿”,“自行车”的那个“车”,他们的生活中只有自行车。他们不会学英语,就用汉语的方式来辅助。“男孩”(Boy)是“抱爷”,“抱住你的爷爷”就是“男孩”。汉字记载的《越人歌》就是这个样子的,南北朝时代的赣语也就是这个样子的。
[00:13:07]这些赣语的残余在正统的历史和五经当中很少保存下来,但是在佛经中保存得很多,因为宗教是比政治更深入民间的东西。因为佛道两教都继承了拜火教的一部分遗产,同时在赣越又是深入民间的,所以它们留下来的那些经咒当中保留了很多很明显具有东南亚人、越人风格的赣语词汇。宋以后,朱熹和士大夫阶级出于跟佛教竞争基层共同体的目的,做了以前汉唐儒家从来不认为有必要做的事情。汉唐儒家像罗马帝国的官员一样,对于他属下的行省居民是赤裸裸地当殖民地来对待的。这一点,现在的汉语读者根本没法理解,他们理解的大部分都是错的。他们硬是按照朝代政治,把汉唐理解得跟宋明一样。其实两者是非常不同的东西,宗教信仰和生活方式全都不一样。汉唐朝代的殖民官员对底下的普通民众是极其冷酷无情的。例如,汉末曹操时代的那些士大夫,动不动在底层民众信了外来宗教(这些外来宗教也是有内亚色彩的天师道之类的)的时候,杀起人来是像对敌人一样的,像春秋战国时代或者蒙古人那样对待敌人,几十万人头筑成“京观”。而这样的事情在宋代以后就不出现了,宋代以后的儒家官员一般来说是要强调他跟本地老百姓是一家。虽然这一点掺水的程度很大,但是他们不敢做这种肆无忌惮的事情。汉唐的士大夫、地方统治者、太守之类的,是公然像罗马太守一样把行省居民当作敌人来对待的。
[00:14:50]这个差别就是在于,在南宋时代,北宋开始提倡、南宋才开始真正开始普及起来的儒家的士大夫感到了佛教控制整个基层的危险性。所以,他们一方面在理论上吸收儒家本来没有的玄学思想、创造新儒学,一方面在基层共同体上按照男性家长制的风格重整基层共同体,试图跟佛教竞争,并实行实质殖民。而汉唐的殖民是象征性殖民。这个区别,我用下面的比喻就可以说明白。英国殖民者通常是只控制沿海和几个部落酋长代理人,内地的酋长跟女王的关系是纯属象征性的。但是英国人走了以后,宣布独立的尼日利亚或者各殖民地政府,名义上是独立政府,实际上是由从英国人那里学了一些洋货的沿海部落的酋长子弟和精英阶级组成的。他们把从英国人或法国人那里学到的东西,用来对内地那些其实在英法时代还只是象征性管理的部落进行实质统治。从内地的部落来看,这些人才是真正的殖民者,英国人和法国人倒像是保护人。南印度跟印度国大党的关系也是这样,所以南印度人坚持用英语,死也不用印地语。南苏丹跟统治北苏丹的阿拉伯人也是这种关系。朱熹他们所做的事情就是这种二次殖民,针对的人口恐怕大多数都是在汉唐时代顶多有点象征性统治的、其实还维持了原有越人生活方式和多神教信仰的山地部落,实行认真的儒化。
[00:16:28]这个就要涉及习惯法的冲突了。儒家对佛教不满意,佛教本来就是内亚来的。尽管它跟拜火教相比是退化版,但是也吸收和存留了很多原先在儒家看来是怪力乱神的东西——秦始皇第一个看不顺眼、后来汉儒更看不顺眼的那些习惯法。这些习惯法已经在儒化的过程中被消灭得七七八八了,但是有一些痕迹还是在儒生骂他们的话中留下来了。他们好像跟大多数部落一样,女权的程度比较高。女子在出嫁以后,在原先的部落还有继承权,往往还会干涉原先的部落的财产事务甚至政治事务。这一点就让人非常不能容忍了。儒家小共同体的原则是要讲男性家长制,其普及的过程跟缠足联系在一起。缠足在汉唐的士大夫看来根本就是岂有此理、不应该存在的东西。就算有人这么做,也是极少数伊朗舞女为了在职业上做红歌星而搞出来的东西。普通妇女根本没有必要搞,而且搞起来还有点伤风败俗的嫌疑。而这却被朱熹和后来的宋儒当作是儒家正统拿来推行了,这其中肯定包含着弱化土著妇女、从而消灭土著文化的用意在里面。反佛教和反淫祠是宋明士大夫在赣越实行的主要政策。赣语在这个时候进一步汉化和扭曲了,但是它仍然跟官话(无论是明的南京官话还是清的满大人语)有很大的不同。按人口来说的话,他们应该是晚清时期赣越人口最多的族群。他们几乎纯粹是东南亚人,但是文化上已经被殖民了一半过去了。尤其是,儒家通过他们的家族,把部落扭曲成为家族,把原先在男女两性之间分配得比较平均的权力集中到男性家长手里面,改变了它的部落结构。
[00:18:31]然后是更深的山地,就有两种人,按照台湾的说法就是熟番和生番。熟番是已经懂一点汉语,但是还保留了原有的部落组织。你也不能真正管得住它,但是还是可以从它身上捞到不少钱。生番就是完全管不住的人了。后来明清之变的时候就发生了一件事情:费拉们一如既往不能打仗,鄱阳湖平原区和赣江河谷区的人不战而降了。但是赣南和赣州山地的人,自己原有的传统还比较强,他们以反清复明的名义打了几仗。这个反清复明跟苏格兰高地人拥护斯图亚特王朝一样,并不认真。主要就是,他们看出明清易代的机会可以使他们把士大夫官僚赶出去。至于现在已经失去权力的永历皇帝,他们拥护不拥护只是一个名义上的问题。苏格兰高地何尝拥护过法国人,让法国人和斯图亚特王朝真真正正统治过?只不过奥兰治王朝来的时候他们打出斯图亚特王朝的旗号显得政治更正确一点而已。
[00:19:45]他们再度被征服以后,满洲皇帝发现,在这个殖民地地区,比较好统治的是那些虽然口头上怀念明国、但是实际上根本没有战斗力、只能依靠满人来保护的士大夫。这个逻辑其实跟共产党发现他们的宿敌国民党比较好对付、而民进党不那么好对付的道理是一样的。从理论上讲,民进党跟共产党是没仇的,跟国民党是有仇的。但是,失去权力的国民党如果不靠共产党是玩不转的,而民进党好像可以不靠共产党而玩得转。所以,这两个理论上的仇敌反而比较容易合得来。清朝中叶以后就开始实行所谓的满汉联合迫害本土土著的政策。清朝皇帝容许明国士大夫在实际行动对清朝不构成威胁的情况之下,感情上和著作上象征性地哭一哭明朝皇帝,表示出他们很怀念崇祯皇帝的样子。这个没有什么。出于统战目的,康熙皇帝也可以送一块匾给朱元璋,“治隆唐宋”。对于死人说点好话算得了什么。这个道理跟共产党纪念抗日战争是一样的,跟共产党容忍国粉的道理是一样的。容忍国粉,就可以去打击台湾人。而同时,管好分际,让你不要把怀念国民党的感情用过来反对我们共产党。
[00:21:13]因此,清朝中叶以后在赣越的统治就变成这种模式了:自称明人或者汉人的费拉士大夫在武力上依靠满蒙殖民者,然后满蒙殖民者利用他们在文化上的力量和组建社会共同体的力量去打击生番和熟番,对他们进行进一步儒化,而不是满化。满化是不必要的。你只要把蛮族儒化了,那么他们肯定会乖乖跪在满人面前,因为他们已经没有抵抗力了,不投降满人投降谁呢?但是他们如果不儒化,还继续蛮族下去,那么满人、明人和任何人都要觉得他们无比令人头疼。所以儒化很好。这个逻辑跟共产党讲中华文化一样。你不能按照历史真相学家的逻辑指出,共产党是共产国际来的殖民者,共产党自古以来就在破坏中华文化,满洲人是明人的征服者。这些你考证出来屁意思也没有。政治需要是按照上述方式相互展开的。
[00:22:13]在这个过程中间,居于弱势的土著就要寻找各种方法,来使自己在意识形态上获得正当性。客家族的神话就是在这一时期发明的。尽管客家族坚持他们是汉唐的后裔,但是实际上他们的历史是在清朝中叶开始的。从客家族的洗骨葬诸如此类的习俗来看,很明显是东南亚的高山区居民。因为他们住的地方最高,所以被征服或者面临被征服的危险是最晚的,接受降虏的习俗和征服者的统治是最晚的,因此他们一直被歧视。洪秀全起兵和后来我们看到的毛泽东在赣南,很大程度上都是依靠的所谓土客矛盾。客家通常是被压迫者,所以他们特别容易造反。被压迫者的事实就表明,他们根本不可能是汉唐士大夫的后裔。你能想象马英九的儿子是一个被压迫者吗?他有可能住在山上做佃户、去租山下地主的土地吗?为什么住在山上的高地人会自称是汉唐后裔呢?是因为他们的环境。台湾没有出现这种事情,是因为台湾一开始就跟西方传教士和日本人接触,它有更好的神话可以利用。而赣越高地人的问题是,他们四面八方都被满人和汉人包围了,他们找不到更好的神话。不是满就是汉,而他们是没办法自称为满人的。因为涉及粮饷问题,所以谁是八旗谁不是八旗是很清楚的。而费拉汉是编户齐民而已,要冒认是很容易的。如果冒认到只是跟压迫者一样,那不能算数,我们要比压迫者更高贵。你说你们是明国士大夫的后裔,朱元璋能有唐太宗和汉武帝高贵吗?我们是唐太宗和汉武帝的后裔,我们自己发明一个客家人。
[00:24:06]我们要注意,客家人不是一宗。粤、桂、湘、赣各省的客家人之间的关系,像是印度尼西亚各部族的关系,或者像是台湾所谓的高山族。客家族的概念跟高山族是一样的。你要问凯达格兰人或者西拉雅人是不是高山族,他说高山族这个词是你们外来人给我们发明出来的。其实我们是西拉雅人,我们跟其他的比如说噶玛兰人其实不是一族。你们非要说我们是高山族,那是你们说出来的,是你们为了政治方面编的。客家人也是一样的。客家人具体的群落跟西拉雅人差不了多少,都是一个山谷一个山谷的小群落。他们都是东南亚人没错,但是他们不能说是同一个政治民族。客家这个概念,是在客家人作为被压迫者和弱势者、同时要跟满洲帝国和平原儒家士大夫作斗争的过程当中,主要是被敌人发明出来的。
[00:25:13]我们要讲的王佐就是一个客家人,而且还是穷人。客家人当中的穷人是比较多的。他们尽管自称出身汉唐,但是儒家士大夫的学问是不通的。他们的精英阶级很少,而且也不怎么通儒家文化。这就是说,你很难当上地主。经济意义上的地主乡绅跟政治上的官僚和文化上的士大夫是三位一体的。你如果读书读得不好,做不了官,你当地主是不容易当得下去的。土地跟其他财产不一样,土地作为财产,跟浮财不一样,它的政治性格外的强,跟社会关系有十分密切的联系。如果你不是士大夫,你就算有土地也很容易被人夺走,说白了就是这样。反过来,你即使是本来没有土地,你只要读书读得多,能够做官,土地自然会来的。所以,客家人的地主是特别少的,他们特别容易变成佃户。王佐他们家就是这个样子的,他们家自古以来贫穷。
[00:26:15]他只在私塾读了三年,然后他就去当裁缝了。他在各地当裁缝的过程中间,给有钱人家做衣服,所以结识了不少有钱人家。同时,他知道天下已乱,产生了各式各样的新事物。这时,土匪已经开始兴起。当地产生了一个大土匪,擅长“叼羊”。“叼羊”这个词跟陕甘的所谓“肉票”是一个意思,就是抓有钱人来绑票,勒索赎金。他看到“叼羊”的前途很好,而做裁缝并没有什么前途。再加上客家人作为被排斥在社会之外的蛮族,对于使用武力的心理禁忌比较少。于是他也就自己落草为寇,上山当了强盗。但是,当强盗有一个重大问题,就是他的环境比较封闭。他就像阿富汗战争爆发以前的阿富汗酋长一样,本身至少跟平原的费拉士大夫相比起来的话是比较能打的蛮族,但也只有一些土制兵器,闹不大的。但是,苏联人一来,美国人一来,本·拉登一来,阿富汗一旦变成了焦点,外来的先进武器就会流入到那里。
[00:27:20]北伐以后,外来的先进武器开始流入,但是接触到他这个阶级却比较晚。他作为一个实际的人,想法设法想要多捞几杆洋枪,于是他就找上了当地的一位党军的在乡军官,他叫尹道一。这位在乡军官是家里面比较有钱的,受过中等教育。后来北伐时期他就跑到广州去跟国民党混了一阵子,接受了国民党的军事教育。他在家里面还有一些田产。在王佐需要枪的那个时代,他就辞官回乡了。他在广州有关系,接受过新式教育和现代军事教育,他弄到枪是不成问题的。于是,王佐就向他买枪。不是直接买,而是像斯科特(James C. Scott)所谓的那种“道义经济学”(Moral economy)。你想在阿富汗搞市场经济,像在美国那样,枪店直截了当卖枪,一分钱一分货,那是扯淡的事情。枪是战略物资,你不要以为你有钱就能买到枪,你拿到枪来杀我怎么办?那是要有关系的,我认为你是信得过的人我才肯卖给你。卖的过程中间也不能说是,我交了钱就不欠你了。你在美国买枪,你交了钱以后肯定是不欠他的。如果在阿富汗或者赣南,有人卖给你枪,你买到了枪,那你是欠了人家人情的。台湾买了美国武器是欠美国人情的。不信的话,没有美国,你到别的地方去买,你试试看。但是,美国人在美国枪店里买枪,他根本不欠枪店老板的人情。没有你这个老板,你以为我在别的地方买不到吗?一样的,市场行为而已。那是两种不同的事情。
[00:28:57]王佐买枪的钱是从哪儿来的?肯定至少有一部分是他当强盗绑票得到的。我们这位党军军官尹道一,小的时候读圣贤书,长大以后受到西方新式教育,在职业生涯当中学的是三民主义。那么我们要问他,他在小学的时候学的孔孟之道有没有允许他从肉票身上拿钱呢?在中学的时候接受的西方教育允不允许他跟强盗分赃?做官的时候接受了三民主义,孙中山先生教导过他应该从绑票当中拿钱吗,还是说蒋介石总司令是这么教导他的?但他就是这么做的。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在当地混乱的状态中间大家都有点不干净。比如说,美国人要到叙利亚去找一个民主的代理人,那么他是找不到的,民主军、自由军和各种联军的军官多半都是尹道一这种人。他多多少少有点不干净,但是你还是要找他,因为他比王佐要好一点,王佐知道什么叫三民主义?一个人知道一点三民主义,同时还在保护打劫的强盗分红,这种人就比:A,不知道三民主义;B,知道三民主义但反对三民主义、同时照样打劫的人要好得多。你只能在这几者之中选择。你想要找的那些纯洁的干部和军官,对不起,在当地是不存在的。
[00:30:21]然后双方的关系就如上所述地展开。同时,各种不同的宗族和部落矛盾开始展开。客家人是一个系列,它的宗族是纯部落性的。尹道一还有一个朋友姓萧,是熟番的出身。他的宗族是半儒半蛮族性质的,总之在当地也是强宗。尹道一是比较汉化的,但是他也有一些土地和家族。两个人的家族在当地结成联盟,又跟其他的各家族各种合纵连横,博弈起来。大家都需要在外界找靠山,就像阿富汗军阀希望从本·拉登、从伊斯兰国、从美国、从俄国那里搞一些靠山那样。蒋介石在南京稳定了政策以后,派他的一个叫牛文田的团长出来整顿江西南部的秩序。这位团长调查了一番就表示说,从党国的利益出发,赣南的情况太混乱了,简直是一个强盗横行的地方。但是我也没有力量,我手头只有一个团,一个团的兵要整顿这种地方是不可能的。我要利用当地的土豪,派谁谁谁当保安团长,分片承包,把当地的秩序搞起来。
[00:31:38]看来,本地人当中受过三民主义教育、又有军事经验的人不是很多,这个尹道一看来是可用之才。我把他叫来教训一下,用蒋总司令的武器和孙文的教训给他说了一阵子。我可以把你的私家军队转正,在南京登记一下,把你登记为本地保安团的团长,但是条件是你要把本地的治安搞好。例如,你那个名叫王佐的好朋友显然是当地的江洋大盗。你要是顺着他的意思去搞下去的话,我禀明蒋总司令,带大军来剿你。如果你把他剿了,把当地的治安给平定下来,我禀明蒋委员长,让你当治安团长,今后你就是国军自己的人了,合法扶正。你本来是介于黑道和白道之间的人物,我念你当年在黄埔军混过一阵子,给你这个前途,你自己选。其实美国人和俄国人在阿富汗也是这样的,它用的那些军阀必然也干过各种不符合自由民主价值观和共产主义价值观的事情,但是你只要为我去打击了反美或者反俄的其他军阀,我是可以睁一眼闭一眼的。然后肯定又有纽约的左派文人写书说,TMD你扶植的是什么烂货呀,比吴庭艳还不如。其实这些人已经是美国人能够找到的最好的人了。
[00:32:54]于是,这位尹大哥(王佐曾经叫他尹大哥)就做出了电影《投名状》中未来的庞总督(注:在真实历史中是马新贻)曾经做过的那个选择(这一点并不奇怪):他决定投靠国府,然后他就带兵去剿王佐。王佐当然是一气非同小可,但是他打不过,就只有进一步逃往更高的深山里面。但是对方也未能把他赶尽杀绝,因为当地的地形实在是太复杂了。而且,尹道一虽然做了保安团团长,本地其他的跟他作对的豪族并不真正服他,他还要忙着跟那些豪族做部落斗争,不可能全心全意来对付王佐之流的。就在这个时候,毛泽东、朱德、彭德怀(朱德是在南下广州的过程中间在汕头打了败仗垮下来的,毛泽东是在秋收起义的时候打了败仗垮下来的)带着他们的残兵败将,一路逃上了井冈山。这时,王佐和尹道一的命运就发生了变化。
[00:34:04]后来的历史把这些事情全都放在毛泽东头上了。像余英时这样的大学者说周恩来“先机抱器归张楚,晚节藏钩赚大秦”,就是把周恩来当作一个士大夫,而把毛泽东当作江湖草莽出身的皇帝。当然这是完全错误的,这是他的视野局限于东亚的结果。后来他们疯狂地黑毛泽东,说毛泽东招安了土匪,你丫跟土匪有什么区别?国军说你是共匪,哈哈哈,果然没有说错对不对。但是实际情况不是那么简单的。毛泽东尽管是名义上的头领,但是实际上他自己也是一个随时可能被枪毙的人。共产党的结构是这样的:布尔什维克原来是没有兵的,用的是朱可夫这样的沙皇旧军官。但是正如托洛茨基所指出的那样,资产阶级的军事专家是出身于资产阶级的军事家庭、在沙皇时代受过军事教育的人,这些人是布尔什维克的阶级敌人,但是我们不用不行,我们会打仗吗?我们不会。我们只有派布尔什维克政委监视他,随时枪毙他。当然,这就要发动无产阶级了。布尔什维克政委自己又不会打仗,他枪毙得了这个军官吗?如果军官能够控制士兵,他枪毙不了的。所以我们要削减军官对士兵的权威。士兵通过士兵委员会、受政委直接领导,士兵负责监视军官。军官一有不稳的迹象,士兵就向政委告密。政委和无产阶级士兵形成联盟,随时枪毙资产阶级军官。但是只有资产阶级军官才有军事技术,无产阶级士兵和无产阶级知识分子政委都没有军事技术。所以就形成了这种照资产阶级军队来说是极其荒谬的结构,这支军队内部相互残杀的愿望比他们打敌人的愿望还要强得多。如果打了败仗的话,他们谁枪毙谁是说不准的事情。但是无论如何,主要是因为布尔什维克掌握了圣彼得堡和莫斯科的核心交通网以及主要的重工业基地的缘故,所以它还是打赢了。
[00:36:03]然后,它把这个模式普及到东方来。毛泽东照斯大林同志的看法就是一个游击英雄。TMD,游击英雄,我老人家本人在内战时期成百上千地枪毙。这些人个个都为党立下了大功,但是桀骜不驯,江湖草莽的习气太重。我们招安这些人是因为,你出身不是资产阶级,嫉妒资产阶级军官,所以可以为我所用。但是,你不守纪律,我还是要面不改色地枪毙你。我枪毙了多少人?你丫一个毛泽东,你丫一个叶挺,你算老几?我枪毙不了你吗?毛泽东当时就处在这种状态。共产国际在他身边安置了另外一个出身比他正的人:留法勤工俭学、在欧洲就加入了共产国际、懂得几句法文和德文(而毛泽东他老人家一个字都不懂)的真正匪谍何长工。毛泽东跟何长工的关系,就是江湖草莽游击队长和政委斯大林同志之间的关系。共产国际(包括中国共产党)真正信任的是何长工,而不是毛泽东。毛泽东是名义上的领袖,他一辈子都想用梁山好汉的方式来招募像许世友那种人。这确实是他想做的,但是他直到死都没有能够做到这一点。实权并不在他手里面,资源并不在他手里面。首先是,至关紧要的电台之类的交流线路不在他手里面;其次是,真正能控制军队的苏联拿手好戏——情报部门不在他手里面。他要靠自己的话,能搞到一些梭镖,还能从地主老财家里面打出一些银元宝来。但是真正的火器是斯大林同志筹办的。没有何长工同志,毛泽东是弄不到手的。所以,中国共产党的军队一开始就是这两种成分之间相持不下的结果。毛泽东到死还在跟周恩来他们作斗争。
[00:38:05]他们到了井冈山的时候,双方都起了作用。在寻找谁是无产阶级和依靠力量的时候,在匪谍系看来,阿富汗的伊斯兰军阀哪有一个进步分子?美国人也十分正确地认为,阿富汗军阀和部落酋长哪有一个是自由民主分子?但是,上级领导说了,你给我找几个自由民主分子出来,或者是给我找几个进步分子出来,你不能说上级领导不对。我硬着头皮,在烂苹果里面挑好苹果,看谁最像。这时候,毛泽东同志慧眼识英雄,他在王佐这个江湖好汉身上看到了他自己。他就觉得,如果我是无产阶级,王佐应该也是吧,王佐最好了。何长工觉得,这家伙虽然不讲共产主义,但是跟讲三民主义的尹道一相比的话显然像一个更坏的流氓无产者。三民主义者虽然不是共产主义者,但是是进步主义者,这是没问题的。进步主义者进一步提高觉悟以后不就可以变成共产主义者了吗?而一个唯利是图的强盗,你怎么能指望强盗变成一个优秀的布尔什维克呢?
[00:39:21]但是,在双方的竞争当中,毛泽东占了上风。尹道一刚刚拿了国军的钱,正在得意洋洋。同时,他凭着这笔钱和这批枪,在当地政治生态中的地位有所上升。他认为共产党已经是失败者了。他的眼界也很有限,他去过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广州,他不知道共产党和国民党都是莫斯科手里面的傀儡。他认为共产党在蒋介石清党的时候已经输掉了,我TMD凭什么要跟着输家走呢?于是,他拒绝了何长工同志的招揽,毛泽东就这么赢了。毛泽东一辈子的胜利都是依靠敌人的失败而不是自己的胜利。而敌人可怜的原因就是因为东亚洼地的水准实在是太低,任何一个外来殖民者的地板都要超过东亚的天花板,所以按照他们的最低标准在东亚都找不出人来。于是你不得不去按照毛泽东自己的低标准,像朱德同志说的那样,找烂人这件事情只有交给毛泽东同志了。于是,他们就招募了王佐。
[00:40:24]但是,布尔什维克铁的纪律和江湖好汉的阶级本能必然要发生冲突。同时,布尔什维克政委按照他们习惯的做法认为,王佐这个人信不过,要越过王佐去找他手下的无产阶级士兵。何长工自己到了王佐的部队,去发动他的无产阶级士兵。而且还发动了共产党的匪谍特长,从王佐身边的人——包括他妈妈的三亲六戚套出话来。这一点是不成问题的,江湖好汉有什么情报能力?有什么保密意识?很快他就发现,王佐的敌人就是尹道一。要把王佐控制住,首先要取信于他,就要杀掉尹道一。尹道一不过是保安团长,他能有多先进的武器?我们搞一点先进武器,在一次遭遇战中杀掉尹道一,提着尹道一的头颅去见王佐。王佐按照江湖好汉的规矩来看:哎呀,背叛我的人被你杀了,你照江湖好汉的规矩来说真是再造之恩,我服你了,我姓王的脑袋卖给你们共产党了。于是就把部队交了出来。
[00:41:28]交了出来以后,项英同志、陈毅同志和其他好布尔什维克就开始对他(当然也包括对毛泽东同志)进行各种布尔什维克教育。要教育你们,你们客家人之所以倒霉,是因为你们是无产阶级,害你们的是资产阶级,资产阶级是帝国主义的走狗。客家人根据他们部落生活的生活经验觉得,这套理论跟他们经历的现实好像差着十万八千里,表示出并不是很信服的样子。同时,他们既不懂俄文又不懂德文,而且说实话连中文也不怎么懂。所谓的中文当然就是新文化运动家发明出来的那种报刊白话文,他也是不大能看得懂的。他如果能够看得懂水浒传,也就差不多了。总之是既看不懂也不相信,让人觉得简直是不堪教育。毛泽东同志给项英同志和其他教育家也留下了同样的印象。于是,在布尔什维克的内部会议上,项英同志就发言说是,毛泽东是一个富农分子,典型的小资产阶级。他一看马克思主义的正典著作就要打哈欠,一讲起水浒传和三国来就要津津乐道。而且他总是跟那些不正经的江湖人物打交道,而跟我们正经的党员开会的时候哈欠连天或者总是说风凉话。我看这个人是一个阶级异己分子。富农分子,我们应该以枪毙为主,改造为辅。王佐得到的评价是完全相同的。于是,党就决定派彭德怀去枪毙他。这个做法对于党来说,党枪毙的类似人物不知道有多少了,小意思一个。于是彭德怀就执行任务,包围了王佐的部队,把他枪毙了。
[00:42:58]这次枪毙立刻引起了可怕的反应。王佐还有一些妻弟、表舅之类的同样是客家人的亲戚还在他原有的部队里面,于是这些人立刻就通电拥护国民党(“电告反赤”),把井冈山交给了国军。然后他们当中的一部分跟着国民党跑到了台湾,一路变成了反共义士。如果他们都是无产阶级的话,这种现象显然是无法解释的。而他们之所以变成反共义士,跟王佐变成无产阶级英雄的原因是完全一样的:王佐变成无产阶级,完全是因为何长工替他宰了他的仇人——背叛了他的尹道一;而王佐那些亲戚之所以变成了反共义士,完全是因为共产党杀了他们的亲戚王佐。这些事情也就是在西西里岛和黑山发生的事情。黑山的共产党人简直跟王佐太相似了,跟阿富汗的共产党人也差不了很多。他们加入共产党的主要原因是因为他们的家族被人迫害,而他们的敌人是塞尔维亚王国派来的当地军阀或者土豪。因此,他们因为恨塞尔维亚王国的缘故,就拥护了共产党。他们的共产主义思想仅此而已。
20191105陈医师访谈刘仲敬第61集整理文稿
主持人:台湾陈易宏医师
发布时间:2019年11月05日
整理者:三马兄
我回到上次提到的那个井冈山的故事上面,这个井冈山的故事其实还是有下文的。王佐被杀了以后,他的部下和亲戚王云龙和谢角铭(王云龙是王佐的哥哥,谢角铭是袁文才的妻叔)就带着当时被称为客家人的生番(也就是汉化程度比较小的那拨人)反了,反过来去投奔了国军,把井冈山交给了国军。于是井冈山的神话就有了下集。1949年共军渡江以后,江西全省沦陷,井冈山抗战到底,井冈山是最后一个沦陷的地方。所有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中小学生都学过井冈山的神话,但是只有前半截,就是没有提到过井冈山是1949年最顽强、最坚定的反革命分子。而且还产生了一个特殊阶级叫做“红军反革命”,就是在1930年之前参加红军、在1949年跟解放军对抗到底的那一拨客家人,就是王佐那一拨人。他们当中有一小部分因为参加国军的缘故,可能跑到台湾去了。我不知道古宁头战役(金门战役)里面有没有他们的人(因为胡琏手下有很多江西人),或者二二八事件的时候有没有他们的人。他们的人数应该是很少的,大多数人并没有跑掉,而是留在本地当民团,于是就变成了1949年抵抗到底的那拨人的主要组织。
[03:01]他们其实就很像是塔利班在阿富汗的那些酋长,其实他们关心的主要是怎样打击他们在本地的敌人。本地的敌人的敌人,或者是任何能够给他们提供外来资源的人,都有可能得到他们形式上的效忠。但是即使以布尔什维克那样森严的组织,当他们整党整到一定程度就会发现,王佐这样的人非杀不可,因为改造不了他。改造不了的原因恐怕不是因为王佐本人的思想问题。比王佐更没有文化的人在红军当中多得是,不识字的红军到处都有。恐怕主要是,别人如果不识字就是散沙一个,散沙一个的人完全依赖组织,没有组织他就什么也不是,他可以很轻而易举地被改编;而王佐还有他的客家人组织,他是一个客家人造反组织的领袖。他拥护红军,是因为红军干掉了他的敌人尹道一。如果红军只要求一个封建性的效忠,像是日本幕府那样,他可能会一辈子忠于红军。但是红军要让他彻底效忠,这就意味着要完全解散他的组织,拆散后并入红军体系,他就不干了。然后红军发现他是一个阻力,就觉得非要做掉他不可。做掉他的目的当然是,像后来他们在抗战时期经常干的那样,拆散你的组织进行收编。像傅作义的部队和其他部队都是这样的,拆散收编了以后,你们就变成纯粹的炮灰了。但是居然没有成功,他的旧部干脆直截了当就反了,投奔了国军。而且这件事情还有后半部分。他的敌人尹道一也是有儿子的,他的儿子叫尹豪民,是跟毛泽东的私敌萧家璧(他是1949年毛泽东点名要抓的敌人之一,是井冈山的四大土豪之一)差不多的人。尹豪民后来在汪蒋决裂的时候,他和江西的另外一个元老肖淑宇准备投奔汪精卫。
[05:04]这件事情就涉及到江西本身的问题了。江西省主席熊式辉是一个特殊人物,他等于是反映了赣越在近代史上的特殊地位。粤、湘是相当强势的政治组织。国民党以前有陈炯明,国民党以后又有陈济棠和胡汉民之类的人,跟蒋介石经常是分庭抗礼,很不服的;湖南则有何键。蒋介石把何键和陈济棠都当作自己的敌人来对待,但是他把江西的熊式辉当作自己人。这里面的原因是,湘军和赣军本来是同时起家的,但是湘军做大了而赣军没有。后来江西的仗基本上是粤军(太平军)和湘军两方面在赣军的土地上打。赣军只比民团稍微强一点,没有接通帝国主义这条线而得到洋枪洋炮,总之是很不行。结果近代以来,湘军经常在外省做军阀,唐生智他们都是这么干的,而赣军连自己的省都维持不住,经常是朱培德、鲁涤平这些人(一个是滇军,一个是湘军)坐在南昌的宝座上面。因此,赣越的本土势力(就是李烈钧留下来的那一批人)反倒觉得蒋介石可以帮助他们复国,而粤军和湘军才是他们最大的敌人。粤军北上,湘军东进,都是首先要占南昌。
[06:44]熊式辉这个人是李烈钧湖口起义反袁战争时期的旧部,后来跟着李烈钧做了护国军。后来赣军的赖世璜也是根据差不多的理由投靠了蒋介石的北伐军,熊式辉又是赖世璜的旧部,尽管他跟赖世璜本人并不和。蒋介石把他扶起来,是双方相互利用的结果。从蒋介石的角度来看,广东人和湖南人是很危险,而江西人并不危险。扶起了软弱的江西人,对于他推进统一和削藩是有帮助的。而站在熊式辉和江西人的立场上来讲,江西人已经被广东人和湖南人欺压得喘不过气了,南京政府反而会变成他的救星。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跟蒋是同一个系统的。等到蒋介石看上去有点不行、汪精卫似乎在日本人的支持下有可能站得住脚的时候,他又觉得依靠汪精卫的势力似乎并非不可以,于是他就首鼠两端。结果江西就是两种势力。熊式辉自己的江西地方性势力暗中跟汪精卫相通。还提出,如果日军能够打通浙赣线,他们就投到汪精卫一边去。而军统和国民党中央系、南昌行营留下来的那批人在江西也有一套人马,他们对熊式辉是不信任的,他们发现了熊式辉跟汪精卫沟通的阴谋。而这时,肖淑宇和尹豪民就直截了当去投奔汪精卫了。于是,军统因为有熊式辉的缘故,害怕惹出事情来,熊式辉一旦发现他自己不被蒋介石信任,他万一真的整体投日了反而不好,最好还是先把他羁縻住,于是就采取了暗杀手段,先杀掉了肖淑宇,然后带着一个特种兵小组追击尹豪民。
[08:35]刚才提到的萧家璧就是毛泽东认为是自己的私人死敌的那个人。1949年解放军南下的时候他说了一句名言,“解放军有千军万马,我有千山万岭”,准备抗战到底。萧家璧和尹豪民是熟番,而王佐和他的客家人是生番。熟番读过的儒家书比较多,融入平原区士大夫社会的程度也比较高,从有钱的角度来讲比生番王佐要更有钱一些,所以他们跟生番王佐一直是有冲突的。尹豪民通过他的上线肖淑宇跟日本人和汪精卫搭了线,于是军统代表蒋介石自己的势力想要干掉他们。熊式辉的赣系势力是亲蒋反粤的。粤军比赣军要强大得多,湘军也比赣军要强大得多。所以李烈钧留下来的赣系人马觉得,拉同盟会国民党的老关系,利用蒋介石来反对湘军和粤军,对他们来说是划算的。而蒋介石感到,相对于更加桀骜不驯的桂系、粤系、湘系的强藩,软弱的、连自己的本省都维持不住的赣系不可能跟他争霸,反而可以通过保护赣系来反对那些动不动就要出省争霸、甚至连蒋介石本人都想推翻的李宗仁之流。但是,他们仍然不是同一家人。对于蒋介石来说,军统、南昌行营、资源委员会那一系列的才是蒋介石中央政府自己系列的人,赣系只是羁縻对象。所以,肖淑宇和尹豪民跟日本人私通的时候,他不敢给熊式辉下一道手令,让熊式辉去问罪。这样一来,万一熊式辉觉得他自己受到了猜疑,连赣系势力也反了,那划不来。他要派军统去暗杀。军统暗杀掉了肖淑宇以后,又上山去追尹豪民。尹豪民进了山以后用游击战术对付他们,而他们的重武器发挥不出来,体力耗尽了。最后他们采取了清政府对付郑成功的手段,坚壁清野,把尹豪民取得物资的那些山下居民统统拆空了,然后在尹豪民经常购买山下物资的地方设下埋伏。相当于是当地两面人的杂货店老板之类的人作为当地的乡绅,经常给尹豪民提供物资。从这件事情你就可以看出,杂货店老板这种人在井冈山山下的生态环境当中就相当于当地的土豪了。
[11:08]共产党拍过一部洗脑片叫做《山间铃响马帮来》(1954),讲的是云南的故事。讲的是,共军到云南去,发现当地卖盐的杂货店老板跟境外的国民党势力(大概就是李弥将军那些人)私通,使得共产党在当地的统治维持不下去。于是就把反对资本主义的斗争和反对帝国主义的斗争结合起来,发动贫下中农起来斗倒了这个万恶的资产阶级。然后用解放军自己派去的马帮运盐,替代了这个私人资本主义的不靠谱分子,从而彻底解决了当地的一切问题。当然,它把私人资本主义者描绘为十恶不赦的两面人和坏蛋,各方面的钱都要赚一下,毫无原则。然后等到解放军企图妨碍他们牟取暴利的邪恶事业以后,他们干脆就投靠了帝国主义。而解放军的运盐队才是真正为广大人民群众着想的。但是实际上的情况是,解放军的运盐队打倒了当地的私人资本主义以后,它就可以用托洛茨基的方法控制你。凡是不听共产党的话的人,你连盐都吃不到。那比唯利是图的、只要肯多给钱就什么都肯干的私人杂货店老板是要坏多了。这个做法其实也是国民党不彻底地实施的。共产党后来在井冈山用来对付王云龙和萧家璧的也是这套办法,只是做得更彻底。撤空山下的居民,把杂货店老板之类的人召集起来开会,每人家里面派一个军统特务蹲点,也包括尹豪民自己的三亲六戚。军统预料到尹豪民要么下山会走亲戚,要么下山会谋求物资,他的那些三亲六戚也可能是替他收集情报和运送物资的人,所以在那些家人的周围都派人蹲点。果然过了一段时间,尹豪民带着一个三、五个人组成的小组,下山跑到一个据点,准备收集情报或者运送物资,结果中了埋伏,被打死了。因此军统人员就得意洋洋地回去报功了。这就是当地的土豪生态。
……
[14:43]尹豪民那个时候(那是四十年代的时候),以及萧家璧和王云龙带领井冈山的红军反革命抵抗毛泽东的南下人民解放军的时候,他们当地的土豪生态还是在的,所以井冈山才会那么难打。大部分人自然没有去台湾,还是被毛泽东最终打灭了。打灭的手段跟尹豪民失败的原因是一样的,跟毛泽东能够活着离开井冈山的原因也是一样的,就是一个运输线的问题。阿富汗的一个本地酋长只能有本地产的武器。谁能给他带来武器呢?美国人、俄国人、基地组织、伊斯兰国这些外来势力。而他不可能白拿的,因为这不是在美国买枪,有钱就能买得到。别人愿意拿枪给你,不是你出了钱就可以的,你至少要在形式上对对方效忠,而这是要付出代价的事情。在美国人和俄国人眼里面,你以后就算是共产主义者或者帝国主义者了,以后人家可能会不分青红皂白地一路把你也给剿过去。而毛泽东能够维持下去,是因为他有交通线。
[15:49]国民党和共产党是共产国际的孪生兄弟,所以它们一直是咬得很紧的。共产党的总部在上海的时候,它的主要暴动是在无锡一带,总之是在江苏和浙江一带,而蒋介石清党以后的大本营在南京,南京的国民党和上海的共产党咬在一起。然后蒋介石在南昌办南昌行营和新生活运动的时候,共产国际在上海无法立足,也搬到瑞金去了,于是战场由南京和上海之间改到了南昌和瑞金之间。双方始终是咬得很紧的。不用说,江苏的那些东西是从上海运去的。上海中央撤退到瑞金以后,就是由周恩来本人(我已经翻到相关的共产国际文件了)负责安置从上海到瑞金的交通线,把上海的干部之类的运过去,把打土豪得到的什么金银首饰之类的从瑞金运到上海来。两头的交通线都是周恩来安排的。
[16:49]本来他们的计划是把上海交通线向南延长一下,延长到瑞金。但是这时候粤军插了进来,陈济棠的粤军开始跟蒋介石翻脸。敌人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再加上,蒋政府的重要出口物资就是德国人亟需的钨砂。中德军事技术合作主要就是因为,德国作为战败国,需要蒋介石中华民国给它提供的钨砂矿。蒋介石可以以此换取德国的军事顾问和军事技术。而钨砂矿在赣南,红军也分了一部分。红军通过南昌的私人资本主义者运送物资,这些人就相当于是尹豪民的那些杂货店店主、郑成功的“仁、义、礼、智、信”海上五商在南昌的翻版。私人资本家唯利是图,整个形象就是像《山间铃响马帮来》里面那个卖盐的杂货店主,他完全不讲政治。你也不能设想,他会因为共产党是打土豪分田地、是讲公有财产的,就不跟共产党做生意。只要共产党的地下党出的价钱高的话,他很愿意跟共产党做生意,只要有钱就行。他没有这个远见,想到共产党得势以后会怎么样。共产党要他按照共产党的定义为人民服务,他也像电影里的杂货店主那样嗤之以鼻。有钱了,他是对谁都可以服务的。因此,这些人也跟瑞金的中央对外贸易总局合作,把赣南的产品(包括钨砂在内)运到广东去,通过广东运到香港。然后又是我们敬爱的何长工同志(这种事情看来是由匪谍系专办的,毛泽东这个土鳖办不了),他到广东去跟陈济棠本人谈判,签署了红军和粤军联合反蒋的协议。粤军开辟绿色通道,这个绿色通道就比周恩来开辟的那条通向上海的道路便捷多了、成本低多了。但是粤军不用说,自己也要分一笔红。
[18:42]站在南昌的熊式辉的角度来讲,赣南本来是我们的地方,这样一来就被你们粤军占去了。甚至是,在红军走了以后,粤军比赣军强大,一股脑把赣南的三十几个县占去了,当地的土豪也归他们保护了。熊式辉一直看得很不顺眼,直到他最后灵机一动想起一个妙计:不是有一个蒋经国吗?他上书蒋介石,请蒋经国去经办赣南特区。于是余汉谋他们就立时傻了眼,想了一下,就只有忍痛撤出赣南。从熊式辉的角度来讲,赣南本来已经丢掉了,粤军是我的心腹大患,宁可给蒋经国,也不要给万恶的余汉谋。只要能让粤军滚蛋的话,我宁愿付出让蒋经国进来的代价。站在蒋介石的角度来讲,插一个蒋经国进来,这就是中央系的另一个胜利,你们赣系和粤系相互争霸的结果是让我中央军占了一个天上掉下来的便宜。于是,蒋经国的赣南特区就这么建立起来了。
[19:43]从蒋经国在赣南特区的政策看来,好像跟红军没有什么区别,直截了当地说就是搞社会主义。他搞出来的那个交易公店,理论上是为抗战筹集资金的,但是实际上就是,所有的私人老板只能跟交易公店做生意,不能直接卖货给消费者。这当然就是他从苏联学来的那一套东西。周恩来同志亲自建立的瑞金的中央对外贸易总局好像也是这么办的。红区是完全公有制,而白区的私人老板要到红区贸易,你只能跟对外贸易总局打交道。请注意,现在还是这样的,外汇完全归公,这个政策是一以贯之的。于是本区的消费者就处在这种情况:对外贸易总局在卖洋货进来或者是白区货物进来的时候可以任意定价。这就像是中石油可以任意定价那样,所以中石油卖的石油的价格比美国加油站要贵得多。仅仅凭这一套,交易公店就可以发大财,瑞金的中央对外贸易总局也可以发大财。瑞金的普通人民可能很难觉得蒋经国政权和周恩来、张闻天政权到底有什么区别,除了中央对外贸易总局改名叫作交易公店以外。他用这笔钱培养了一批新干部,实行新政策,打土豪打劣绅,禁赌禁烟,一派新气象。但这也是毛泽东在五十年代以后所干的事情。实际上蒋经国就是用社会主义经济来支持一个全面管制的家长制政府,只是一个温和版的共产主义而已。
[21:24]尹豪民和萧家璧失败的根本原因是什么?就是他被封锁了以后没有办法取得外界的必要物资,而本地产的物资是不足以支持他的存在的,例如本地就不产盐。后来广西的土豪也是这样。广西的山地居民娶媳妇的时候,最重要的聘礼是盐。本地的物资其实相当丰富,就像秦晖说的那样,其实吃东西不成问题,但是盐是外来的,所以山上的瑶民家里面成吨成吨地囤盐。谁家里面钱多,就看他家里面囤的盐有多少。因为盐是外来的,有的时候有钱都买不到,所以你只要断了他的盐(就像《山间铃响马帮来》那样,虽然那个电影说的是云南的事情,但是也适用于广西)就能要他的命。国民党就是这样对付尹豪民的;后来在1949年,共产党也是这样对付萧家璧和王云龙的。当地有米、有肉、有水,本来是可以自给自足的,但是没有盐,你迟早要下山买盐买枪。盐和枪这两样,你必须取得外界的资源。而共产党的赣南之所以能够维持得住,就是因为上海和广东两个方面从外界给它输血。这个交通线是蒋介石没有能力给它切断的,所以它可以长期存在。而纯土豪在古代还行,在古代其实也是需要盐的,在现代盐和枪都需要,他就受不了你切断他的交通线。所以尹豪民和肖淑宇当时要急着跑到南京去跟汪精卫接头。汪精卫的线路如果接通的话,从南京给他们打通一条交通线,那么赣南又可以独立了。这条交通线如果被切断了的话,那么军统早晚可以瓮中捉鳖地把他们消灭掉。这里面的关键就是交通线的问题。
[23:13]王云龙的儿子王子华后来失败了以后被共产党抓起来坐了几十年的牢,改革开放以后才放出来,然后王子华的子孙现在在广东打工。他在广东打工说明什么问题?客家人生番的主力军被打散了。他在广东打工,他的同事很可能是湖南人或者四川人,这些人跟他不是一条心的,他甚至连组织一个工会都组织不起来。像他祖父那一代那样,客家人跟客家人之间组成一个阿富汗式的独立酋长国,在红军、白军、赣军、粤军之间博弈连横,那种地位他就没有了。那么赣南现在的生态是怎样呢?这个从子女数目也可以看出来:王佐那一代,跟阿富汗酋长一样,平均有八个儿子;王子华那一代,就只有两个孩子了;在他下面的打工那一代,弄不好连媳妇都娶不上,直截了当996,就over了。这是共产党的伟大之处,它通过解散社会组织,实际上已经实现了一种柔性的种族灭绝。
[24:20]那么我们现在考虑,井冈山现在的产业是什么?它没有什么产业,它靠红色旅游为生。它像明帝国的凤阳府一样,自己养活不了自己和中都城的那些官员,而是靠朝廷拨款和大明朝回来祭祖的那笔收入过活的。山上是不是还有居民是很成问题的,很可能山上已经被拆空了。那么就有两种可能。假如有另一拨野人式的人还愿意占山的话,因为现在要走私一些食盐应该是很没问题的,想在那里靠山上本身的物资过一种逃亡红卫兵的生活其实是很容易的,这种人不见得没有。如果有的话,他们可能是将来新一拨蛮族的祖先。也可能没有了,原来的蛮族都下了山,被拉出去打工去了,因此井冈山变成一个毫无抵抗力的地方。假如是后一种情况的话,比如说赣越爱国者有两个地方是可以袭击的。一个地方是南昌的军区大院。虽然我没有去过,但是所有的军区大院其实都是机关干部,毫无抵抗力的。但是打起来的话,好像还是打了敌方的一个要害一样。它其实可以让白宝山那种人轻而易举地袭击的。第二个地方就是井冈山,在井冈山上抓几个从什么地方来的“重走红军路”的脑满肠肥的大干部,当众枪毙,这个政治效应就是不得了的,而他们的抵抗力是几乎没有的。
[25:43]如果有一些山上的蛮族,指不定过上N多年的演变以后,他们就会变成世界的继承者。下了山的这批人,本地没有什么产业,只有打工然后灭绝。基本上他们的人口像罗马帝国晚期的人口一样,也就像现在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人口一样,两、三代人就自行灭绝了,他们是继承不了这整个世界的。社会组织瓦解了以后,孤立化和原子化的个人是肯定要随之灭亡的。剩下的顶多两、三代人都是快要燃尽的灰烬的那一点点余温,从历史的角度来讲已经是不值一提了。罗马人有人记得,因为它还有一个伟大帝国的过去;如果你连这个伟大过去都没有的话,那你根本就会在世界历史上消失了。从王佐那个时代先被招安然后又背叛,到王云龙和萧家璧被强力镇压的时代,直到王子华只能打工的时代,就是共产国际逐步实现社会解构和通向灭亡的一个轨迹,它最终的成功就是井冈山的人口完全拆空。当然,这个故事肯定不限于井冈山。拆空了以后就会有两种结果:一种就是,在社会已经极端软弱、经不起任何打击的情况下,外来势力突入进来,所向披靡;另一种就是,干脆完全灭亡以后,蛮族重新开始。总会有一些比如说逃亡犯之类的,没有被公安部全国通缉的那些不太重要的逃亡犯,跑到那些地方去偷偷生活下来,慢慢传宗接代,渐渐产生新的蛮族。
[27:22]阿富汗的情况其实还停留在1928年和1930年的井冈山那个时代。所有的外来势力都没有能够真正消灭像生番组织那样的核心基层组织,他们自己又没有能够像共产党一样实现几十年的长期统治,所以他们走了以后原来那些土豪和部落之类的还会重新出来,然后这些人又会投奔别的势力,以其他的名义出现。
血红的赣江:赣兰温格脉络 执经生
温格前夜,江西素鸡=杨尚奎,赣南飞出身,骚妻系人物,大丰收时代主政赣。开局毫无新意,工作组、老红味兵、破四旧、抄家、屠杀黑五类,鸡飞狗跳。
老红味暴行引发社会愤怒,早饭派在1966.9月左右崛起,大致是三批人马:一、学生,组成“江西大中红司”,大佬是江西农学院学生舒鑫泉;二、产业工人,大佬是洪都机械厂工人万里浪;三、见势不妙对省萎反戈一击的江西团团,大佬是团干涂烈。
1966年底杨尚奎组织了第一批保派组织,赤卫队(组织动员的工人)、八一兵团(飞的民兵),以及黑皮,和早饭派怒火街头,结果保派组织被人数优势的早饭派干烂,杨素鸡被俘。
此后杨素鸡被下放出局,早饭派在全赣纷纷出现。接着二月逆流,军头吴瑞林带兵“进剿”,早饭派坚守 南昌、赣州、萍乡 三大城市。这时候,已经出现了两大组织。早饭派联合为一个大组织 大联筹;保派跟着绿啤一起行动,联合成 联络总站。
保派武逗人员,一般都是从绿啤农村收买来的流氓,刹人有钱拿那种,这些人都想洗劫一番城市。萍乡、赣州 都没有守住,被小规模屠城(赣州战斗人员被杀600人以上,而且各种酷刑,平民死亡没有统计;萍乡战斗人员死者数百)。
之后720,吴瑞林被连累倒台,军头程世清入赣军管,发动了更恐怖的暴力。当时赣的局势是,南昌之外,各地早饭派已经团灭。程世清采取两面手段,一方面为了讨好月昔,他出兵消灭了抚州公开站台保派的绿啤(抚州824武斗,两队绿啤火拼),另一方面则对南昌的残存早饭派动手。早饭派各派都进了班房,只有早饭派里面的团团人员表示恭顺,被留下来做了革委会里面的反对派花瓶。此外程发动“三查”运动,大开杀戒,之后“一打三反”,继续狂刹,瑞金枪毙就在这一时期。公开数据是,全赣被刹两万多,被整九十万。
之后1971三虎倒台,程因为向三虎讨好,被连累倒台。夹派出老干部黄知真复辟旧省萎。接下来1974,批林批孔,之前的早饭派万里浪被放出来。老干部则利用万里浪制衡花瓶反对派涂烈,残余早饭派毫无能力。最后1976 涂烈先被捕,万里浪还想投机,歌颂华英明,1978也被捕,和涂在班房“会师”。
老红味暴行引发社会愤怒,早饭派在1966.9月左右崛起,大致是三批人马:一、学生,组成“江西大中红司”,大佬是江西农学院学生舒鑫泉;二、产业工人,大佬是洪都机械厂工人万里浪;三、见势不妙对省萎反戈一击的江西团团,大佬是团干涂烈。
1966年底杨尚奎组织了第一批保派组织,赤卫队(组织动员的工人)、八一兵团(飞的民兵),以及黑皮,和早饭派怒火街头,结果保派组织被人数优势的早饭派干烂,杨素鸡被俘。
此后杨素鸡被下放出局,早饭派在全赣纷纷出现。接着二月逆流,军头吴瑞林带兵“进剿”,早饭派坚守 南昌、赣州、萍乡 三大城市。这时候,已经出现了两大组织。早饭派联合为一个大组织 大联筹;保派跟着绿啤一起行动,联合成 联络总站。
保派武逗人员,一般都是从绿啤农村收买来的流氓,刹人有钱拿那种,这些人都想洗劫一番城市。萍乡、赣州 都没有守住,被小规模屠城(赣州战斗人员被杀600人以上,而且各种酷刑,平民死亡没有统计;萍乡战斗人员死者数百)。
之后720,吴瑞林被连累倒台,军头程世清入赣军管,发动了更恐怖的暴力。当时赣的局势是,南昌之外,各地早饭派已经团灭。程世清采取两面手段,一方面为了讨好月昔,他出兵消灭了抚州公开站台保派的绿啤(抚州824武斗,两队绿啤火拼),另一方面则对南昌的残存早饭派动手。早饭派各派都进了班房,只有早饭派里面的团团人员表示恭顺,被留下来做了革委会里面的反对派花瓶。此外程发动“三查”运动,大开杀戒,之后“一打三反”,继续狂刹,瑞金枪毙就在这一时期。公开数据是,全赣被刹两万多,被整九十万。
之后1971三虎倒台,程因为向三虎讨好,被连累倒台。夹派出老干部黄知真复辟旧省萎。接下来1974,批林批孔,之前的早饭派万里浪被放出来。老干部则利用万里浪制衡花瓶反对派涂烈,残余早饭派毫无能力。最后1976 涂烈先被捕,万里浪还想投机,歌颂华英明,1978也被捕,和涂在班房“会师”。
2019年10月8日星期二
答赣国爱国者
公布时间:2019年10月02日
整理者:三马兄
经“刘仲敬文稿站”授权发布
问:阿姨,最近寫49年剿匪戰爭的時候,看到的一些資料把贛人寫的很不堪(不知道寫其他國家是不是也這樣),什麼“一看到解放軍抱頭鼠竄”,還有“斃敵200餘人我方只有1名輕傷”。這些描述和數字的來源,有當時的“官方檔案”(江西黨史資料選編之類的),也有刊報的老幹部自述。
那請問阿姨,這些描述和數字,可信度有多少?如果要還原一個比較真實的剿匪史,需要怎麼處理這些材料?打50%的折扣去看?還是80%?還是乾脆反過來逆向解讀?(涉及土豪鄉里層面的反抗,貌似只有匪有第一手資料了)
答:“斃敵200餘人我方只有1名輕傷”就是這樣的:我方抓了一批平民,500人左右,作為人質,去衝鋒。抓了大概300名農民工,去消耗敵人的子彈。這些人質幾乎全都死掉了,農民工死了一半。我方死了15個幹部和6、70個兵,死的幹部和兵都被迅速地扔進當地的水井了。受傷的幹部和士兵當中,重傷的當場活埋,以免給我們造成負擔。輕傷的,有一個還可以救的或者是跟領導有親戚關係的,就帶走了,所以是輕傷1名。我們進了敵人的村,發現敵人已經撤退了。我們抓了200個平民,或者抓了200個階級敵人、敵對黨派勢力或我們認為是敵對黨派勢力的人,或者什麼也不是,就是隨便亂抓了200個人,統統殺掉,宣佈我們殲滅了200個敵軍。真實的死亡數字當然是不可考的,只有比如說各家各戶自己回憶“某某人是我的祖輩,什麼時候在什麼情況下被打死了”這樣的材料才是可信的。這樣的材料提供的就是“某一個時刻在什麼地方發生過一場戰役”,僅此而已。
问:现代赣越宗族和南粤、闽越、客家宗族相比,在您的印象中,他们能做到什么,不能做到什么?
[00:04]刘仲敬:赣南山谷地带的民兵,在明清之际的时候,战斗力是很强的;鄱阳湖一带的平原人则没有打过多少硬仗。近代以来给人留下的主要印象也是,南部山谷地带的民兵经常是不参战的,或者是,他们彼此之间展开的私人战争不容易留下记录,但是发生的频繁程度却很高,一旦真的遇上外来入侵者,他们的抵抗能力是最强的;平原地带占主导作用的是儒家的宗族,他们在比较好的领导者的组织之下就跟湘军差不多,但是如果在外交上和技术上得不到足够强的财政和技术支持的话,那他们的战斗力就比湘军要差得多。但这主要不是由于自身的军事素质和组织方式差异很大,而是由于主持者在外交和国际政治上处在不利地位上。赣军和湘军的主要差别其实就在这一点。湘强赣弱,差不多是路径依赖的结果,就是1860年以后的那几十年形成的路径依赖。湘军一开始就占了上风,赣军以后就处处居于下风了。近代以来,直到现代,赣军最主要的问题就是,他们缺少在海外进行战争的经验,他们的军官团也得不到太好的训练,以至于他们在军事史上得到的评价跟他们本来可以有的发展潜力相比一直是偏低的。
问:您之前提过,对诸夏爱国者来说,支内必须有狼牙棒,支外必须有游说集团。在赣国爱国者在支内没有暴力组织的前提下,您认为以下三种组织复国军团的方式哪种更靠谱?(假设赣国临时政府已经成立):1,以民族发明的感人宣传,在欧美招募赣国留学生,反攻赣国;2,如果已经有能力转移人力,就帮助一些集体抗匪失败的土豪流亡海外,以他们为核心建立社区,训练军队;3,直接说服欧美人、印度人加入复国军团。
[01:54]刘仲敬:军事核心的问题,那要看你的时间线。一个可以运作的军事核心至少要有几百人。你至少要有一个或者是三、五个军事核心。这个军事核心差不多就像是郑成功在南澳岛上训练出来的那几百人的核心部队。虽然他后来有数万大军,但是那都不重要。核心部队在,其他的人吸收、收编和归附过来是很容易的;核心部队没有了,他就整个完蛋了。你需要的就是这几个核心部队。李鸿章当时企图参政的时候,因为他是知识分子出身,是翰林,惯于写文章的,曾经想过用现成的军队。曾国藩就劝过他,凡事从根本上做不会吃亏。你有了自己的核心部队,以后是打不垮的。如果没有,你恐怕就要像后来的李元度一样。本来他跟李鸿章是齐名的,但是现在很少有人知道他,因为他想走捷径,依附别人的军队。所以,最好的方法始终是像罗泽南那样训练自己的核心部队。当然,你可能在早期就挂掉了,像罗泽南和江忠源那样在后来的历史上没有多大的名气,但是曾国藩其实是依靠消费他们的。这是最可靠的正路,训练一支或者几支核心部队。在你做大部分工作的阶段,你是默默无闻的。
[03:23]但是如果时间来不及的话,例如在几年之内就要用的话,你可能来不及训练这样的军官团,那样的话,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到国际市场上去购买一支现成的作战单位,例如像在利比亚内战当中的俄罗斯雇佣兵。至于俄罗斯雇佣兵是车臣人还是哥萨克人,哥萨克人是真正的阿根廷哥萨克流亡者,还是后苏联时代的浪人重新集结起来,只利用了原有的哥萨克团队的一个名分和法统,那都不重要。他们在最近几十年的战争实验当中已经打出了一定的自己的声誉,有了相应的价格,那就足够了。东南亚和世界各地都有这样的军团,有些比如说是由流亡的南非白人组成的,有些是由亲俄罗斯的车臣人或者反俄罗斯的车臣人组成的,有些是由阿富汗的或者其他各路团队组成的,有些是东南亚各部族诸如此类的团队。看你的需要和你的筹款能力。你可以购买几个这样的团队作为自己的核心,然后运用这样的核心团队打出几仗以后,用你积累的声誉加强你的筹款能力,然后再去收编其他的非嫡系部队。相对于这样的核心军事单位,召集一拨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制造政治团队和宣传团队就是非常容易的事情。
问:您认为哪些国家、地区适合赣人海外社区扎根,是已有一些赣人网络的非洲国家还是更靠近前线的东南亚?您认为适合赣人流亡社区的“魔鬼抉择”行动会是什么?
[05:14]刘仲敬:实际上,海外社区的地点是无关紧要的。完全是看,你在哪里能够像年轻时代的罗泽南一样有自己可以依托的发展基础,哪里就是最好的地方。社区集结的地方和你交战的地方不一定要一致,后者要迁就前者,为前者服务。任何地方,你只要能够集结起像岳凤他们在滇缅边境那样的相应的赣人团队,那它就是最好的地方。非洲、南美洲或者任何地方都没有什么区别。
[05:49]至于交战地点,那是要看你的政治宣传和扩大政治影响的需要,也就是说看最适合于打的敌人在什么地方。例如,可能存在的那种很肥的、自身战斗力又不强的匪谍机构,到安哥拉、哈萨克或者其他什么地方去搜刮民财,当地政府的某个派系已经被匪谍收买了,但是当地的民众是很难驯服的,对匪谍那种剥削方式并不满意。而匪谍自身根据他们在沦陷区的工作方式,以为他们遇到的所有人民都是顺民,对可能的反抗毫无准备。这样的外派机构是极其好打的。打掉他们,可以在当地社会获得很大的声望,使你在当地可以获得至少是国民党孤军在缅甸、泰国获得的那种寄居地位。而且可以以极小的伤亡获得大量的战利品,可以在国际舆论市场上引起很大的声威,获得更多的筹款机会和更强的筹款能力。这是一种可能的模式。
[07:01]另一种可能的模式位于相反的极端,那就是要像捷克斯洛伐克流亡政府一样进行有去无回的袭击。派遣小分队,就是以杀掉德属波希米亚保护地长官海德里希为目的。在盟国和苏联的眼中,你们比如说跟波兰军团相比战斗力很差,似乎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你们眼看就要出局了。在这时候,你们需要证明一下自己的战斗力。你们派出去的那些人面临着强大的德国军队,那是有去无回的,但你们杀掉了海德里希,就向盟国证明自己还有利用价值和投资价值。这样的攻击地点最好就要设在比如说南昌、九江甚至是共青城这样的赣人本土,打击对象比如说是南昌军区司令部大院或者诸如此类的有政治价值的地方。这样的地方如果已经退化为家属院,虽然名字很吓人,但是实际上很好打,这是最好的。但是即使是真有抵抗能力,在一定的政治条件之下也需要发动这种捷克式的自杀性攻击来证明自己的存在,来在国际政治舞台上获得更强的议价能力。
[08:16]两种模式,第一种是基本上不消耗自己的军事实力、却可以获得很多战利品的那种有利可图的战争,第二种是有去无回、但是政治效应很大的战争。这两种模式位于两个极端,在这两个极端之间的其他军事行动在初期是要避免的。初期是要以制造政治声势和收编其他团队为主,打击对象要指向那些很弱很小的、属于贵匪系统、因此本来就该死、但是自身却是贵匪武装力量保护不到的分支机构,避免使自己的少量核心团队遭到伤亡。
问:在流亡社区的建立初期,如何设计(虽然姨学并不同意设计)公约,才能保证自己如发生意外,社区不至于因为匪碟渗透崩溃,并且仍然能作为复国基地?如自己的确发生意外,如何最大化地开发此次意外?需要提前做哪些安排?
[09:03]刘仲敬:匪谍肯定会渗透的,甚至可能第一批基地当中的得力干部本身就是匪谍。这是匪谍最擅长的事情。你只有在运动当中把他们筛下去,在不断的运动或不断的行动当中迫使他们自我暴露。如果长期不活动,不可避免的,它的匪谍成分会越来越增加,你的团体会越来越涣散,最后名存实亡。在不断的运动当中,即使你会因此付出相当大的损失,但是在这个损失的过程当中你已经制造了政治效果,已经使下一代人得以培养出来,而下一代的组织当中受匪谍渗透的可能性会更小。所以,最忌讳的就是坐着不动。只要活动,匪谍的行为模式跟其他人的行为模式总会有所不同。也只有这种行为模式的不同,才能把他们筛选出来。至于在宣传领域,匪谍是给你帮忙的。匪谍为了渗透你,在你将来可能的军事行动当中采取破坏,不可避免要付出的代价就是,他在初期和无关紧要的外围文宣当中会给你极大的帮助,使原先根本不知道你的人知道你。这是他必须付出的代价。不做到这一点,他不能够实现有效渗透。
问:如何说服美国人、欧洲人加入赣国的复国军团?毕竟他们可能连赣国在哪里都不知道。
[10:34]刘仲敬:你的军团需要招募有实际作战经验的人,无论他们是什么样的人。让欧洲人和美国人知道你,那是文宣部门的事情。这两种工作性质不一样,你不能把它们混在一起。混在一起,会使两方面的工作都失去最佳性价比。你得有两个不同团队来做两方面的不同工作。
问:我一直有一个想法:如果简单粗暴地把原始丰饶定义为“邓巴数团体的生育力+战斗力”,那么原始丰饶的最大源头就是人类流浪迁徙的那数万年积累下来的。从有文字开始,甚至是接触有文字的“文明人”开始,这块原始丰饶的冰块就一天天减小。之后即使有蛮族的入侵和宗教改革,也回不到无文时代的最大值了。这个观点对吗?
[11:10]刘仲敬:社会的复杂度增加,本身也会产生新兴的、原先不存在的各种小团体生长的余地。例如宗教改革时期那些新的教会,在原始的部落当中显然是不存在的。所以不能武断地说组织度会随着原始部落的减少而减少,因为人口的增加本身就增加了可以产生组织的机会,而社会组织纵向的密集度增大也会产生新型的、原始社会或部落社会不存在的各种组织产生的余地,这是生态位的增加。所以你只能说,随着社会的发展,能够产生出来的组织在性质上和行为模式上发生了很大的改变,而不能武断地判断这些组织是增加了还是减少了。
问:虽然东亚的材料都稀少得可怜,能否请您用德性演化学的观点,对比钟传时代的赣人和刘于浔时代的赣人?我直觉认为,虽然后者被西方文明辐射了五十年,但还是前者的蛮族底子厚,所以德性更高。
[12:12]刘仲敬:钟传时代的赣人是受伊朗文化的辐射产生的。在洪都那样的通都大邑的伊朗商团和教团,在历史上留下了最多的纪录。山区的那些山越部落的情况是怎样的,我们其实并不很清楚。刘于浔所代表的那个儒家地主的赣军跟赣南那些山区里面的好战的山民之间的关系,也是至少像苏格兰低地人和苏格兰高地人一样的复杂。从国际化的程度来讲,刘于浔跟曾国藩和李鸿章不一样,他国际化的程度是很低的。他依赖的就是儒家地主所组织的那些本土资源,跟联系比较广泛、与扬州的东南亚和内亚商团都有联系的中古伊朗化的赣南相比起来的话确实是不如的。但是钟传时代的山地人和近代的山地人到底组织度谁强谁弱,这是不好比较的。
问:您认为在文化工作上,如果目的是在西方培养长期的文化存在感的话,接下来的主线是应该转入做视频、音乐、海报、游戏的这种速成系列,还是继续国语、国史、民族文学这种投入回报比低、但可能就培养出下一波民族发明家的传统系列?
[13:33]刘仲敬:文化意义上的民族发明不像军事政治方面的发明那样要求高,因为它基本上是辐射性的,受到辐射的人会自发去做你意想不到的事情,因此你根本不必设什么规划。如果需要有什么规划的话,只需要有两个树干就行了:一个树干是国史,另一个树干是国语。有了国史大纲和国语大纲,然后就像是,树上随便摘下一个枝条,在别的土壤上面都会发芽,长出你意想不到的什么小树。你只需要把这两棵大树搞定了,剩下的枝条怎么样插枝不是你的事情,你也不用去管它。像欧洲人所谓的民歌历史,其实是中世纪留下来的多元化社团,然后在近代资本主义时代受到很大冲击,变成了民族发明的动力。米兰·昆德拉有一部小说是专门写共产主义崩溃的四种方式。其一就是,共产主义抱怨说,资本主义的商业化破坏了那些小共同体,但是它自己实行的国家管制其实造成的破坏比资本主义商业化要大得多。而这种破坏本身也是一种挑战,使原始的族群逐步升级为民族,因为如果不升级为民族文化,族群文化在新时代的挑战之下就有断代甚至是泯灭的危险。如果没有危机和挑战的话,恐怕也不会有更高级的新东西产生。
问:受众方面,是应该集中对赣人宣传(增加己方宣传人数)还是集中对西方人宣传?
[15:07]刘仲敬:政治意义上的宣传当然要集中在政治中心,也就是西方世界。西方世界的宣传会自然而然造成二级、三级、四级的传播。处于比较洼地的宣传是不必要的,因为高级的宣传会像水向下流一样,自然而然把信息带进去,会吸引追求更高逼格的人,因为所有人都在追求更高逼格,使他们自动归附过来。而你如果从低地进行工作的话,爬上高地就是十分困难的。
问:请问您有没有研究过共匪的民歌历史?如果说它们的胜利从来靠的不是“群众”,那么它们为何瞄准最有生命力的基层文化改造?如果赣人想把采茶歌、山歌一类的匪化文艺重新发明、填词,是否经济?您认为,在音乐人过剩的西方世界争取一些音乐家,以西方民谣为底子重新发明“赣越传统音乐”,是否反而更经济?
[15:47]刘仲敬:以政治和民族构建为目的的音乐,其实跟文宣团队一样,只要召集一个专业班子,不需要有什么政治上的动机和价值方面的追求。只要找在西方或在任何地方都非常过剩的普通音乐学院的毕业生,给他们相应的材料,就像是你拿出相应的历史材料给普通的、受过一点历史训练的文宣人员去做相应的宣传一样,大多数人都是能够胜任的。所以这个根本不是问题,而且做这种事情所需要的钱也是不多的。
#完#
2019年10月4日星期五
解体中国常识手册(第一版) 作者:冬川豆
解体中国常识手册(第一版)
作者:冬川豆
写作时间:2019年9月
使用说明:
1. 本手册内容无版权限制,任何组织和个人均可以无限制转发或引用。
2. 本手册可以用于网络传播,也可以打印成册,在集会或游行中散发。
3. 各组织在运用本手册的过程中,可以结合各组织的具体情况,对本手册内容进行适当修改。
目录:
1、大一统为什么是邪恶的?
2、大一统观念是天然存在的还是人为强加的?
3、“中国”和“中华民族”的概念是怎么发明出来的?为什么“中华民族”是伪民族,“中国”是伪国家?
4、中共是如何利用大一统观念进行邪恶统治的?
5、“中国”和“中共”是一回事还是两回事?
6、为什么既要大一统又要民主是痴人说梦?
7、美国是不是大一统?
8、如何破除大一统的诅咒?
9、分裂是否会导致天下大乱,民不聊生?
10、有人认为,“大一统可以集中力量办大事,统一才能使中国强大,才能使东亚大陆免遭西方强国侵略。”这个说法有道理吗?
11、有人觉得,“我对中国怎么样不关心,我只是不想去几百公里外的地方就要办签证。中国的市场这么大,分小了全世界都不高兴。我也不想突然多学一大堆外语。”应该如何回应?
12、有人或许要说,“我们现在都接受了普通话教育,谁不说就是老土的、没受过教育的,普通话降低了不同族群的交流成本”。对于这一点,应该怎么看?
13、既然“中华民族”是伪民族,什么是真民族?真民族有哪些?
14、各民族独立建国为什么有合法性?
15、各民族独立建国为什么优于“中华联邦”方案?
16、各民族独立建国和民主精神矛盾吗?
17、各民族独立目前发展的情况大致如何?
18、各民族独立的思想先驱有哪些?
19、有哪些致力于各民族独立建国的组织?
20、我能为我所在民族的独立自由做些什么?
正文
1、大一统为什么是邪恶的?
答:这个问题应该反问:大一统怎么可能不邪恶?
假设,你和我是两家人,然后我对你说:“我们必须是一家人。”你说:“这怎么可以?”于是我说:“那我就杀了你,然后占了你的房子,再告诉你儿子,说我是他爸。此外,我还会强奸你的女眷,生下一群叫我为爹的小孩。”
中国大一统主义者对东亚各民族的暴行,正是如此。为了维护丧心病狂的大一统局面,他们在今天将数百万维吾尔人关进集中营,将难以计数的僧俗藏人逼死、杀害,穷凶极恶地屠杀、迫害、污蔑香港民众的正义反抗,对台湾人极尽文攻武吓之能事。大一统分子能做出如此残暴的禽兽行径,怎么可能不邪恶?
事实上,大一统主义者在历史上就一贯如此。中国每一个大一统王朝的建立,无不是通过疯狂的屠杀、恐吓而来的,无不是通过灭绝无数弱小民族而来的。今日中共继承了大一统王朝的衣钵,又以现代极权主义制度维持其统治,建立了前所未有的残暴大一统政权。他们犯下的罪行人神共愤,正反映了大一统分子何等地灭绝人性!
2、大一统观念是天然存在的还是人为强加的?
答:大一统观念当然是人为强加的,是开创古代王朝的军事集团及其文人走狗强加给被征服的人民的,更是国共两党公立教育和宣传的结果!一个脑子正常的人的天然感情,应当是亲近自己的家人、朋友、乡土、家乡父老,也就是自己热爱和爱自己的人。我们之所以亲近自己的家人,是因为家人爱我们;我们之所以亲近朋友,是因为朋友在乎我们;我们之所以亲近乡土,是因为那是我们成长的土地,有我们的亲人、朋友,有我们通过自己劳动得到的合法财产;我们之所以亲近家乡父老,是因为那是与我们享有相同文化、血缘的人们。如果没有大一统分子的洗脑教育,人们不可能认同远在千里之外、与自己语言不通、文化差异极大的人群为同胞。
所谓的“中国”,包括各种各样的族群。其中维吾尔人、南蒙古人等族群的语言与汉藏语系甚至不属于同一语系。就算是所谓的汉语,也至少包括了粤语、客家话、闽语、湘语、赣语、吴语、晋语、官话等八个无法互相通话的语族,这些语族之间的差异远大于西班牙语、葡萄牙语或俄语、乌克兰语的区别。既然欧洲不是一个大一统国家,所谓的“中国”也没有任何理由大一统。葡萄牙人不会觉得马德里是他们的首都,乌克兰人也不会觉得莫斯科是他们的首都。同理,如果不是因为中国当局数十年如一日的洗脑与残暴统治,维吾尔人、藏人、南蒙古人、粤人、吴人等族群也没有任何理由认为北京是他们的首都。大一统理论不但违反科学,也违反人类最天然的感情。
3、“中国”和“中华民族”的概念是怎么发明出来的?为什么“中华民族”是伪民族,“中国”是伪国家?
答:“中华民族”和“中国”是非常晚近才出现的人造概念。两者都是冒牌货。
“中华民族”是梁启超在20世纪初编造的伪概念。当时,梁启超认为,清朝治下的东突厥斯坦(新疆)、西藏、蒙古、满洲、“汉族”聚居区居民虽然族群不同,但同属于一个所谓的“中华民族”,试图将多元族群的清朝伪装成一个单一民族国家,从而防止清朝解体。这之后,“中华民族”这个伪概念也被国民党和共产党继承,用于维护他们对远东大陆的邪恶统一。说维吾尔人、藏人、蒙古人、满洲人、“汉人”属于同一个民族,就如同说由于法国、波兰、挪威都被纳粹统治过,因此法国人、波兰人、挪威人都是“纳粹民族”或者“欧洲民族”一样可笑。白种人特征明显的维吾尔人与黄种的“汉族”,怎么可能属于同一个民族!?
“中国”一词虽然出现得很早,但其含义在漫长的历史上和现在完全不同。从周朝到宋元时代,“中国”一词一直是地理概念,指中原地区,也就是今天的河南、山东一带。有时候,古人也会将“中国”这一概念引申,作为中原政权的代称。比如,三国时期,中原政权自称“中国”,称吴国为江表。五代十国时期,中原政权就自称“中国”,并不认为南方的吴越、闽国等独立政权是“中国”。明清两朝虽然有时会在官方文件中自称其政权为“中国”,但直到晚清时代,“中国”一词在绝大多数东亚人心目中都并不被当作国家的代称。因此梁启超曾哀叹称,“吾中国有最可怪一事,则以数百兆人立国于世界者数千年,而至今无一国名也”,试图强行将代表政权、地域的“中国”一词当作支那的正式国名。这一理念,此后被国共两党继承,并流毒至今。没有国共两党惨绝人寰的军事征服和暴政镇压,就没有血淋淋的中国。
综上所述,“中国”和“中华民族”是近代大一统分子强行发明的一对伪概念,其险恶目的则是为了压制弱小族群对独立建国的追求,维持邪恶的大一统局面。“中国”是“中华民族”的国家,“中华民族”这个概念被证伪,“中国”的合理性也就不存在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4、中共是如何利用大一统观念进行邪恶统治的?
答:大一统观念,是中共进行邪恶统治的基石。“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实现国家的完全统一”是中共淡化阶级斗争理论后仅剩的合法性遮羞布。中共之所以能够维持目前的版图,对维吾尔人、藏人、蒙古人、满洲人进行残酷的种族屠杀与文化灭绝,通过疯狂掠夺吴、沪、闽、粤的财富维持其摇摇欲坠的统治,将内陆湘、赣、蜀等区域变为血汗奴工输出地,正是因为中共对其魔掌中的各族人民灌输了邪恶的大一统观念。如果中共灌输的大一统观念被各族人民识破,那么各族群人民便会纷纷独立,脱离中共的魔掌,使中共不再能对任何民族进行种族屠杀、文化灭绝、财富掠夺与奴工化政策。
5、“中国”和“中共”是一回事还是两回事?
答:目前来讲,“中国”和“中共”毫无疑问就是一回事。正如苏联和苏共毫无疑问就是一回事一样。
首先,与纳粹倒台后德国依然存在不同,如果中共倒台,东突厥斯坦、西藏、南蒙古、香港必然独立,沪、粤、晋、蜀、滇等本土独立意识高涨的区域也很可能脱离中国宣布独立。这样,中国就分裂到不存在了。既然中共倒台等同于中国不存在,因此中共就是中国,中国就是中共。
第二,在国际社会上,中共政权一直以“中国”自居,将其政权等同于“祖国母亲”,将中共匪旗称为“中国国旗”,甚至可笑地用“香港,你妈喊你回家吃饭”、“台湾,你妈喊你回家吃饭”等弱智话术侮辱港、台民众。因此,中共本身就自认为是中国。
第三,在国际社会的普遍认识中,中共也等于中国。自从1971年10月,中共政权在联合国取得中国席次和相关地位后,“中国”就逐渐成为国际社会对中共政权的常见称呼。
第四,目前被中共大一统观念毒害的普通东亚大陆民众,也认为中国就是中共。他们经常会将反抗中共暴政的义士称为“汉奸”,认为中共政权就是中国的化身、中共匪旗就是中国国旗。因此,绝大多数以中国人自居的共占区民众认为中国就是中共。
第五,一小部分号称支持民主的人喜欢居高临下、大言不惭、十年如一日地教育人民,要分清中共和中国,认为中共等于中国的人是被中共的宣传所欺骗。对此我们一定要有最清醒的认识。没有中共的暴虐手段维护中国的统一,中国将不复存在。打蛇要打七寸,分裂是中共最畏惧的,分裂就是中共这条毒蛇的七寸之所在。
综上所述,无论从何种角度来看,中共和中国都是一回事。
6、为什么既要大一统又要民主是痴人说梦?
答:因为大一统和民主绝不可能同时发生。
首先,共产党倒台前不可能既大一统又民主。共产党又不会自杀,香港人的悲惨遭遇证明了一国两制就是温水煮青蛙,台湾社会已被共产党的蓝金黄渗透成筛子,所以两地只有独立才能有真正的民主。
第二,共产党倒台后也不可能既大一统又民主,因为富裕地区不想被贫困地区投票,维吾尔人、藏人、南蒙古人不想被“汉人”投票。广东人、江浙人凭什么为湖南人、四川人的建设牺牲自己?维吾尔人、藏人凭什么在一个“汉人”占人口绝大多数的国家里当“少数民族”?民主的根基就是每个社会群体都要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这是天赋人权。共产党倒台、自治和民主到来后,各地、各民族利益严重冲突,吵架多了无法达成共识,最终大家必然各自建立独立国家。当今世界的大多数国家就是这样一波一波分家产生的。
实际上,共匪自己也清楚,只要中共倒台,分裂必然发生。中共在其发表于2019年9月的白皮书里供认称:“70年来,中国发展之所以成功,最根本在于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中国体量巨大、国情复杂,治理难度世所罕见,没有集中统一、坚强有力的领导力量,中国将走向分裂和解体,给世界带来灾难。”
综上所述,民主带来分裂是历史的必然,既要大一统又要民主的人一定会被历史淘汰。
7、美国是不是大一统?
答:当然不是!
首先,美国的全称是“United
States of America”,已经明确表明这是个50个国家组成的联合体。美国的州state,英语就是国家的意思,每个州(=国家)有自己的民选政府、自己的议会、自己的法律、自己的军队(国民警卫队)。
其次,美国确实有联邦权力不断扩大的倾向,但这是由维护世界和平、推广民主自由法治的普世价值而形成的客观需要,与秦以来东亚历代集权统治者为了自身无耻私欲而集中权力的行为截然相反。
最后,美国历史上确实发生过联邦政府反对南方蓄奴州独立的战争,但我们反过来想,美国这样一个价值观、文化、语言高度同质化的移民社会,只因为是否容忍奴隶制这么一个社会议题,就无法共存于一个联邦之中的话,那么像东亚大陆这样族群、文化、语言差异极大,各族群存在多样诉求的地域,各区域、各族群共存于一个联邦之中的可行性也就完全是痴人说梦了。
8、如何破除大一统的诅咒?
答:当然只有各民族独立建国!
各民族独立建国之后,就要以自己的母语为官方语言,以本区域、本民族的历史教育自己的孩子,并建立保卫自己区域、民族政权的军队。这样一来,各民族的国语、国史和军队彼此会像法国和德国一样不可能统一。各民族的独立、自治政权通过中小学教育在一代人的时间内就能实现民族认同和历史观价值观的彻底更新。而新生代艺术家们会把爱国主义精神通过文艺作品深入人心。到时候,中国大一统主义就会像共产主义和纳粹主义一样臭不可闻,被各民族所有热爱自由的正义人士永远唾弃!
9、分裂是否会导致天下大乱,民不聊生?
答:“分裂带来战乱,会导致民不聊生”——这根本就是谎言!这个弥天大谎是秦以来历代御用学者为专制帝王的大一统辩护而编造出来的!中共(=中国)继续使用这一谬论为自身服务。分裂从来不是战乱的原因,大一统才是!
我们回顾历史可以发现,真正惨烈的战乱,都发生在大一统帝国崩溃和重建的过程中。崩溃是因为大一统帝国单向膨胀的国家机器逐渐腐朽低效,又不断破坏民间的各种自组织,导致社会出现大量散沙流民,当国家机器终于无力控制时突然爆发大面积的饥荒和互相杀戮。大一统帝国重建则是野心家们为了自己的禽兽野心,流氓文人为了自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梦想,用无数人的血肉扑灭那些能够保境安民的独立国家。从第一个大一统监狱——秦帝国的崩溃,以及流氓无产者刘邦扑灭独立各国重建汉帝国开始,这个剧本就一次次循环上演。此后,随着帝国的榨取能力逐渐增强,人民自组织逐渐凋零,社会散沙化愈发严重,“某朝末年,天下大乱”的剧本也一次次愈演愈烈。中共(=中国)把这一切推到了前所未有的境地,社会几乎完全解体到原子化个人,未来面临的危机可想而知。
实际上,分裂不是战乱的原因,反而是战乱终结的契机。所谓分裂,只是在帝国机器崩溃之后,原来被帝国压迫的各民族顺着自己的民族边界,在一个规模适中、内部整合成本较低的地域,由一部分有能力的人士组织建立自己的国家。历史证明,只要不追求大一统,那些以保境安民为目的而建立的国家都能让无数人民安居乐业,甚至把原来开发程度较低的地区变成繁华富裕之乡。甚至在被下一个邪恶帝国灭亡后,他们创造的经济基础还能成为帝国吸血的对象,用来支撑大一统爱好者们吹捧的“强盛气象”。他们训练的精锐武力还能成为保卫帝国的核心主力部队。东周列国之于秦汉,南北朝之于隋唐,五代十国之于宋,乃至元末张士诚、陈友定们之于明,都扮演了这样的悲情角色。
何况即使没有政权崩溃,大一统帝国也从来不缺少制造大规模人道灾难的能力,甚至不亚于真正的战乱。汉武帝那些让皇汉激动不已的“功绩”,换来的是和平时期“人口减半”的奇迹。唐帝国、明帝国如果是欧洲那样有序分封的政权,亲王、功臣都可以靠自己的功绩获得分封,又哪里会有什么惨绝人寰的安史之乱、靖难之役?更不要说所有人都知道的,在中共(=中国)的统治下,死亡人数接近两次世界大战的大饥荒,和已经进行了70年的大规模反人类罪行了。
实事求是地讲,中共(=中国)崩溃之际,东亚大陆一定程度的社会动乱难以避免,这是中共(=中国)以前无古人的效率压榨民力、制造散沙化社会的必然结果。但我们决不能因此就迷恋大一统的所谓稳定,甚至反过去维护制造这一切的中共(=中国)政权。我们应该看到,如今的东亚大陆不是过去两千年孤立于东亚的封闭世界,而是全球化和美国主导的国际秩序中间的一员,中共(=中国)挑战世界秩序的螳臂当车之举也会引起全世界的反制和干预,如今的世界也更有能力应对各类社会动乱和人道灾难。只要未来东亚大陆上各民族能够及时组织起来,成立能够真正代表本民族利益的组织,就能够得到国际社会的广泛支持,用尽可能小的代价渡过中共(=中国)崩溃后的失序期,步入辉煌灿烂的明天!
10、有人认为,“大一统可以集中力量办大事,统一才能使中国强大,才能使东亚大陆免遭西方强国侵略。”这个说法有道理吗?
答:这个说法当然一点道理都没有。
兴奋剂当然可以追求短期内获得好成绩。你为什么不去吃呢?因为违反道德法律,而且会产生极大的副作用:兴奋剂是透支身体的未来,是一种毒品。“集中力量办大事”,实际上就是一种兴奋剂,一种极其邪恶的毒品。
集中力量办大事的社会成本是极其昂贵的,无谓损失极大,严重降低了经济活力,扭曲了正常的人才产生机制,透支了社会的未来,让基础社区劣化。这也是社会主义(没错,中国依然是社会主义,邓匪小平关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也是社会主义,不是资本主义”的论述是极其正确的)在长跑中注定落后和失败的原因。其次,基督教的西方和泛亚主义的日本从来没有企图灭亡东亚的人民,甚至没有企图消灭中国政权恢复各民族独立,而是要把东亚的人民和中国政权往高层次带。他们在中国建医院,建学校,奔走呼吁废除缠足等陋习,带来全球最先进的科学技术和高雅的文化艺术。甚至帮助建立了香港、澳门、厦门、上海、青岛、天津、大连、哈尔滨等先进美丽繁荣的高档城市,以及满洲国这样光荣伟大的虚位君主制民族国家。中共(=中国)政权一边对满洲国极尽侮辱抹黑之能事,一边无耻地偷吃着满洲国雄厚的工业、教育和文化的老本直到今日。今天,共匪最顶尖的985和211大学很多都是西方人和日本人开创建立的。中国不但不知感恩,还邪恶地操纵人民仇恨西方和日本,与自由世界为敌,这本身就是中共(=中国)为他们的政权稳定服务的阴谋。实际上,中共(=中国)高官的家属没有几个人不是西方国籍的。这些家伙才不会真心反西方,他们反西方就是为了残酷压榨、无耻愚弄人民,好让各被压迫族群继续心甘情愿地接受他们的非法统治。在此我们要正告他们:你们的好日子不长了,民族独立的浪潮将会砸烂你们制造的囚笼,各族人民的怒火将会把你们烧成粉末。
11、有人觉得,“我对中国怎么样不关心,我只是不想去几百公里外的地方就要办签证。中国的市场这么大,分小了全世界都不高兴。我也不想突然多学一大堆外语。”应该如何回应?
答:有趣的问题!首先你比小粉红多了一些现代经济常识,不会问出“以后吃不到新疆葡萄干可不行”这样的弱智问题,你说的这些问题确实有一定现实意义,值得我们来认真讨论一下。
第一个问题,请你把目光暂时离开东亚大陆。世界上实际上存在着一大堆的各类自由经济区,除了你可能知道的欧盟、东盟,还有你可能不知道的南美的南方共同市场、非洲的中西非自由贸易区(一些徒有其名的自贸区比如中共(=中国)跟很多国家签署的不算),这些组织在各个国家之间实现了高度自由的物资、人员、资金、信息的流动。你照样可以很方便地去邻国旅游、工作、经商,但却不需要建立和维持大一统帝国的血腥屠杀和低效官僚机构。每个成员都可以结合自身的情况制定自己的财政货币政策(欧盟统一货币的激进举措反而不成功),以使自身经济更平稳发展。当然它们也更可以根据自身需要,像英国脱欧那样选择加入或退出某个区域经济组织。我相信你作为你未来祖国的一员,真正代表你利益的国家政府会和那些有紧密联系的国家签订相应的协定,乃至根据需要组成自由贸易区以至于关税同盟。而且,在你本民族的国家独立后,由于你的国家对外友善,不会像中共(=中国)那样到处渗透、扩张,人憎鬼厌,世界各国会更友善地对待你们,你手里的新护照只可能让你能去到世界上的更多地方!
第二点。中共(=中国)把散沙化农民当做奴隶使用,再用自己的14亿人作为诱惑引诱外资,确实让一部分西方资本家大发其财,但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中共(=中国)对内残酷压迫人民,对外穷兵黩武扩张,意图将其专制模式推向全世界的目的,是由其共产邪教和中华大一统思想的邪恶本质决定的。他们即使百般伪装,终有撕下画皮、彻底露出獠牙的一日。中美贸易战的爆发,已经说明中共(=中国)对自由世界的威胁开始超过了从14亿人身上割到的那点利益。自由世界将会以越来越严厉的措施反制中共(=中国)的扩张,乃至于最终解体中共(=中国)。自由世界各国尤其是美国,将会很快认识到,只有民主独立的东亚大陆各民族国家,才能真正融入世界秩序,成为自由世界的一员,成为维护世界和平稳定的重要力量。
第三点,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要背井离乡,远赴那理论上在国境之内,实际上却语言不通的异邦工作?你的家乡为什么不能给你充分的工作机会?为什么你在“国内”异地工作,却经常需要忍受比入籍自由世界发达国家还要艰辛的努力才能获得一纸户籍?有没有一种可能,让你不必整日面对讨厌的异邦人,让你能在家门口就找到工作?
复旦大学陆铭教授的一份研究报告显示,中共(=中国)目前的统治区域规模远远超出了“欧元之父”蒙代尔教授指出的“最佳关税同盟”的规模。千差万别的各个地区,本可以根据各自经济发展的实际,决定自己的利率、货币币值,以吸引资金,促进本地经济发展和充分就业。但现实却是大家要被强行“全国一盘棋”。从上海到广州这条弧形海岸线,是“世界工厂”的核心。“全国一盘棋”却要将大量资金强行投入欠发达的中西部地区,造成资金不足,企业发展受限,政府亦无法为全部常住人口提供足够的公共服务。而内陆地区无法通过贬值货币等方式刺激出口、吸引投资,只能将大量过剩资金投入效率极低的大规模公共建设。这带来了内陆地区制造业长期低迷,无力满足人口就业需求,带来了一条条晒太阳的高速公路和一座座“死城”。而在这背后,是年复一年春运洪流的焦虑,人口流出区萧条凄惨的衰败景象,人口流入区愈来愈严重的族群对立。
事实上,在中共(=中国)目前的格局下,如果不搞各民族独立建国,唯一能改善经济效率的办法就只有让人口和资本在境内根据市场需要完全自由流动,直到最后形成少数几个集中大部分人口的都市带与田园牧歌般的大部分乡郊地区——这是大多数自由世界国家已经出现的景象。但中共(=中国)对人民力量的恐惧到了极点,千方百计将人民从大城市“清理”出去。各地区之间的巨大文化差异,也决定了这一方案事实上不可行。实际上,不论是沿海还是内陆地区,人口迁徙已经带来了尖锐的利益冲突和文化碰撞。当代湘人、蜀人的各类标志性符号,正是在沿海地区侨民社区里被发明出来。而粤人、沪人对自己母语和文化的保护与捍卫,也是在大量移民涌入后被刺激而来的。虽然在中共(=中国)的挑拨分化下,这种矛盾被扭曲为各民族之间的矛盾,但我们应该相信,谎言不能永远欺骗多数人,各民族人民终能认识到“中华民族”的虚妄,把矛头指向一切的始作俑者——中共(=中国)。
最后一点,讲母语、用母语是每个人的天赋权利。而邪恶的中共(=中国)却试图通过消灭各民族语言,进而消灭其文化,洗脑出只会讲所谓“普通话”(即阉割化、共产化的燕语)的真“中国人”。各民族语言的正名、规范化、官方化,乃至于摆脱与人类语言天性矛盾的方块字,建立自身文字系统,是各民族独立建国后的头等大事。你是愿意自豪地在公共场合使用你自己的语言,还是讲着奴隶主强加给你的语言去和那些完全跟你不一样的人强行一家人呢?每个真正理解、尊重、热爱自由的人,恐怕都不难做出回答。
并且各民族母语地位的提高与通用语的使用并不矛盾。在学好母语的基础上,各民族依然可以有商业领域的“通用语言”。一方面,在各民族独立后的短时期内,“普通话”只要恢复其“跨族群正式场合交流工具”的合理位置,与各民族语言并行使用也并无不妥。另一方面,各民族将来的新一代人民,则可以将浪费在强制学习陌生伪“母语”和方块字系统的大量精力,用于学习地球通用语——英语,从而将“普通话”在一两代人时间内淘汰掉。独立建国后的东亚各民族,不仅彼此之间的交流依然密切,还能突破高耸的文字围墙,真正融入世界、走向世界!
结论就是,从经济学角度上来讲、从文化角度上来讲、从政治角度上来讲、从普世价值的角度上来讲,东亚大陆各民族独立建国都是远远优于中国(=中共)大一统的。在此中共(=中国)日渐疯狂、国际社会日益加紧合围中共(=中国)之时,正义与邪恶的大决战已然拉开序幕。各位亲爱的读者,为了你们自己、家人、乡土的未来,为了你心底里的良知和正义感,快加入各民族独立建国、消灭中国(=中共)的正义事业,与你的家乡父老、与全世界热爱自由的人们一起,奋勇战斗吧!
12、有人或许要说,“我们现在都接受了普通话教育,谁不说就是老土的、没受过教育的,普通话降低了不同族群的交流成本”。对于这一点,应该怎么看?
答:我们认为,这种说法完全错误。
首先,普通话并非东亚大陆绝大多数族群的母语,强制推行普通话是一项耗资巨大的社会工程,这一社会工程的经费就是中共通过压榨人民得来的。而那些从小需要从小学习两门外语(普通话和英语)的各族人民,也同样浪费了大量的时间成本。
其次,推广普通话根本没有降低不同族群的交流成本,因为不少被推普机消灭了母语的人连与家中长辈沟通都有困难了。因为强制推普,家庭这一社会最基本单元的成员互相交流都产生了困难,何需再论其它?
第三,如果一个人连自己的母语都不爱,反而热爱一种被强制推广的语言,那么我想这个人一定是连最基本的、对母亲的感情都没有了!
第四,那些认为从小学好普通话重要、因为可以考入中共(=中国)倾全国之财发展的少数顶尖大学的各民族青年们,请千万不要忘记,我们的家乡之所以土,之所以没有一流大学,正是共匪对各族人民的资源和人才不断抢劫的结果!而普通话就是重要的帮凶!如果你向往真正的大学教育,请学好英语。
第五,强制推普是中共(=中国)灭绝各族群文化、制造文化层面大一统的手段。但凡一个人有正义感,反对中共对各族群的文化灭绝,对自己的母亲有感情,就一定会热爱自己的母语,反对中共丧心病狂的推普工程!
第六,如果一个人的母语接近普通话,或就是普通话,那么此人也不应该持有这种论调、不应该支持中共(=中国)的强制推普工程。因为只要一个人有正义感,有基本的良知,就不会接受灭绝他人文化、灭绝他人母语的暴行。
13、既然“中华民族”是伪民族,什么是真民族?真民族有哪些?
答:很简单,民主之后不会发生内战和分裂的一群人就是真民族(nation)。英国人连民主的欧盟都忍受不了,但苏格兰族群投票后选择留在英国,充分证明了不列颠民族是真民族。目前中共统治下的真民族,除了吐蕃、东突厥斯坦、香港民族已获得成功外,南蒙古、满洲、晋、燕、齐、鲁、沪、吴、淮、宛、鲁、闽、粤、湘、赣、楚、蜀、黔、滇等地区也都会形成真民族!以这个标准来看,吐蕃、东突厥斯坦、香港、南蒙古、满洲、晋兰、幽燕西亚、齐洲利亚、上海、吴越、江淮利亚、宛兰、鲁国、闽越、南粤、湖湘利亚、赣尼士兰、荆楚利亚、巴蜀利亚、夜郎、滇国等国出现的话,也会是真民族国家。千万要注意!民族的英语是nation,族群的英语是ethnic
group。共产党其实是把民族(nation)偷换成了族群(ethnic
gtoup)。吐蕃、不丹、锡金都是藏族族群,但他们有不同的民族认同,应当建立三个民族国家(nation-state)。德国人、奥地利人都是德意志族群,但德国、奥地利有不同的认同,形成了两个民族国家。满族族群认同满洲,因此可以是满洲民族的一部分;满洲的俄罗斯族族群认同满洲,因此也可以是满洲民族的一部分。中共干的事情,实际上是利用“中华民族”这个伪民族(fake
nation),试图将其魔掌中的所有族群(ethnic
group)套牢在里面。我们一定要识破中共这种拙劣、卑鄙、无耻的骗术,为各族群建立自己认同的民族国家(nation-state)而奋斗,粉碎吃人的伪“中华民族”,从而彻底终结东亚大陆上的大一统恶魔!
14、各民族独立建国为什么有合法性?
答:独立建国的合法性就是自治和民主的天然合法性。当各地的自治和民主受到外来威胁,面临被再次占领和奴役的紧急情况时,独立建国就成了必要和正义的措施。当下(2019)的台湾爱国者没有急于建国,就是因为他们还可以享受海峡所保护的实质独立。香港爱国者正走在建国的快车道上,则是因为他们面临着被中国(=中共)彻底奴役的危险。自由与民主高于一切,为了捍卫自由与民主,各民族独立建国当然有不容置疑的合法性!
15、各民族独立建国为什么优于“中华联邦”方案?
答:首先,联邦的建立是自下而上的,先有各地成熟的自治权,再各自再派代表商讨组成联邦,最终的成功需要极大的缘分和妥协。共产党倒台后的各地治安经济民情差异极大,很难一致同意形成所谓中华联邦。
第二,联邦天然有不断扩大中央政府、压制地方权利的倾向。东亚的大一统遗毒深重,采取联邦制就是慢性自杀,发达地区会被落后地区耗死,落后地区也将随之同归于尽,维吾尔人、藏人的内部事务则将继续受到“汉人”干涉。
因此,各民族独立建国,行成自由联盟和竞争的多国体系,必然是最优方案。“中华联邦”则是一种不可持续的幻想。
16、各民族独立建国和民主精神矛盾吗?
答:当然不矛盾,各民族独立建国不光是民主的最佳体现,也是东亚大陆实现民主的必要条件和必然结果!
中国要民主,必须先解体!共匪整天鼓吹“中国太大了不能民主”,那我们把它分小了不就可以了吗?民主可不仅仅是拉一群人投票那么简单,民主的前提是参与决策的各方都要能够听得懂别人想要什么。一个所谓民主的大一统中国,就必然出现如下荒诞的场面:它需要让上海人投票决策滇黔山区需要建多少学校,它需要让内亚穆斯林投票决策香港同性婚姻能否合法——一想就知道有多扯淡!所以说,各民族不独立,中国不解体,东亚大陆就没有民主。
各民族独立建国,也是各民族人民实践民主权利的必然结果。如同台湾人民有权以民主投票选择独立一样,任何民族的人民当然都有权利民主决定是否成立自己的国家。虽然现在没有丝毫政治权利的中国韭菜们可以跟着共匪的调子狂呼“一点都不能少”,但如果真让人民投票决定是否捍卫“中国”的统一,那么上海人要为东突厥斯坦的集中营付多少钱?巴蜀要在吐蕃死多少人?香港独立了,南粤人难道不能在香港好好做生意了?你是个精打细算的上海阿姨,勤劳肯干的巴蜀小伙,长袖善舞的南粤商人,让你自己来决定是你的身家性命重要,还是天知道在哪里的什么大中国重要,你会怎么选?
东亚大陆人民只要能通过民主决定自己的命运,那么由于每个地区经济结构和发展水平不同,它们就需要制定有利于自己的财政、关税、货币政策;由于各个地区各自的语言文化需要保护,社会民生需要考虑,它们就要有独立的文化、移民、社会福利政策;更近一步,由于东亚大陆的辽阔幅员,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特有的伙伴和竞争对手,比如满洲与俄日韩、滇与中南半岛各邦这样,最后各民族当然会要求独立的国防与外交——这不就是独立建国吗?事实上,清帝国解体后的拥有基本民主框架的北洋政府,就走过了这样的历程。可以说,如果不是共产邪教的入侵,各民族的独立和民主一百年前就已经完成!我们做的事情,不过是把被颠倒的历史再颠倒回来!
17、各民族独立目前发展的情况大致如何?
答:可以根据目前的组织水平和国际影响力,以及历史和文化资源(独立建国历史、自我认同强度)分为三组。
第一组,有清晰的认同边界和普遍的族群认同,已经建立了强大而有影响力的民族独立组织乃至成立有一定规模的流亡社区,拥有较大国际能见度的各民族。包括吐蕃、东突、南蒙、香港。这一组民族本身与所谓“汉地十八省”有泾渭分明的差异,已经并正在受到中共(=中国)的残酷压迫,也赢得了自由世界的广泛同情与支持。他们是东亚大陆各民族独立运动的先行者,也是每一个追求自由民主的东亚大陆人必须支持的勇士!
在此我们还要特别感谢这些独立建国事业上的“大哥哥”组织对“十八省”新兴民族独立运动的关心和支持,尤其是“世界维吾尔大会”为首届反共独派政党大会的大力协助,以及“香港民族党”和“藏人行政中央”在6月G20抗议中给予我们的无私声援与提携。
第二组,有较多历史资源和较强认同意识,并已经出现较系统的建国理论的诸民族,其中一部分已经出现了主张独立建国的组织。包括:上海、满洲、晋、巴蜀、南粤、吴越、闽越、湖湘、滇。这一部分民族的共同特点,是实际上已经有了成为一个民族的基本认同边界和身份意识,却不同程度地与大一统思想纠缠不断。这些民族的初生组织,需要更加完善自身的思想基础,强化自己的组织,获得更大的现实影响力。
第三组,是那些正在逐步寻回自己的族群意识、完善民族叙事的民族,有一些也建立了部分组织。目前较活跃的有赣、荆楚、夜郎、江淮、齐、燕、宛、鲁等。这一组和第二组实际上没有清晰的界限,这一组民族的未来历史路径也是开放性的、会不断出现各种可能性的。
民族独立建国,并不依靠某几个政客或者学者在地图上的红蓝铅笔画线,而是依靠经历历史风浪考验的真实共同体。如果你热爱你的故土家邦,相信你的父老乡亲应该拥有独立自主与民主自由,你也应该加入进来,一定会进一步扩充这个名单。
我们相信:未来会有越来越多的新兴民族渐次觉醒,带着蓬勃的朝气投入解体中国追求民主与自由的浪潮!我们期待你为了你热爱的故土和同胞,加入各民族独立建国的伟大事业!
18、各民族独立的思想先驱有哪些?
答:(1)伊利夏提·哈桑·柯克博尔先生,现任美国维吾尔协会主席。伊利夏提先生是一位杰出的东突厥斯坦爱国者,为独立自由付出了巨大的努力与牺牲,与中共(=中国)邪恶势力进行了英勇的斗争。他还是一位支持东亚民族独立事业的伟大的国际自由战士。直到今天,他依然活跃于世界各地,倡导全世界的正义人士支持东突厥斯坦人民的独立建国运动。他深信“自由的东亚各民族是自由的东突厥斯坦最好的朋友”,无私地支持“汉地十八省”的民族独立运动,推动了第一届反共独派政党大会的圆满举行。
(2)刘仲敬先生是知名历史学者,著作等身,也是解构中国大一统意识、提出东亚大陆各民族独立建国理念的集大成者,可以毫不夸张地被称为解体中国的思想导师。如果你有兴趣投入你祖国的独立建国事业,刘仲敬先生的著作《民国纪事本末》《经与史》《满洲国:从高句丽、辽金、清帝国到20世纪,一部历史和民族发明》等以及文章《我们在世界中的位置》《读史早知今日事》《内亚的三重面相》等,是你摆脱大一统史观、重建对祖国历史认知的必读书目。刘仲敬先生也是一位巴蜀爱国者。
(3)李硕先生是21世纪重新公开提出满洲复国理念的第一人,发表过诸如《还原一个真实的奉系和伪满洲国》《是满人汉化还是汉人满化》《满洲蒲公英(中英双语)》等在汉语网络拥有巨大影响的宣传文章,号召力巨大。
(4)上海民族党主席何岸泉先生。何先生投身反共民主运动多年,受到刘仲敬先生的影响创建了上海民族党。上海民族党是第一个在美国公开注册成立的“十八省”区域民族独立政党组织,举起了所谓“汉地”民族建国运动的第一面大旗。
(5)大宛临时政府的王清营先生,长期投身东亚大陆民主事业,曾遭受共匪灭绝人性的迫害。王先生和何岸泉先生,都是传统民主运动转型各民族独立建国事业的标杆人物。
(6)在共匪统治区为推广民族独立事业做出重大贡献的组织“冬川豆”“停泊之地”等,给众多热爱祖国热爱自由的正义人士提供了发声平台,产生了一批有影响力的爱国作品。“冬川豆”的运营负责人晋兰的大豆和“停泊之地”的运营者西凉的陆离,为平台的运作费心费力。南粤的执经生(《南粤史》作者)、滇的李先生(《云南新史》作者)、赣国独立运动的钟复传(《赣尼士兰编年史》作者)、吴国队长(《吴越史》作者)、巴蜀的铜豌豆等一批爱国作者在各个平台发表了大量脍炙人口的民族作品。
19、有哪些致力于各民族独立建国的组织?
答:截至目前(2019年9月)东突厥斯坦、吐蕃、南蒙古、香港,已经有十分成熟的组织乃至拥有自己的流亡政府,这里不多赘述。如果您是来自东亚大陆其他地区的人士,愿意支持、声援他们的事业,请关注“世界维吾尔大会”“藏人行政中央”“南蒙古大呼拉尔议会”“香港民族党”,最近尤其应该多多参与、声援香港人民的抗争活动。
目前在解体中国思想的号召下,在除以上四地以外的地区,也出现了一批有一定影响力的组织和行动先驱,并成功地在何岸泉先生和世界维吾尔大会驻美国代表伊利夏提先生的主持下,于2019年8月在华府召开了第一届反共独派政党大会。这些组织主要有:
(1)上海何岸泉先生担任主席的上海民族党(沪民党),成立于2018年7月,目前已经拥有数百名党员,包括著名漫画家王立铭先生(网名“变态辣椒”)。沪民党是东方明珠上海恢复自由与荣耀的新希望,举起了“实现民主,解体中国”的第一面大旗,也是“汉地十八省”独立运动先驱的重要训练营,比如荆楚独立先驱程乔先生和南粤独立先驱袁帅先生都是沪民党的创始党员。
(2)满洲新京(长春)的李硕先生号召复立的满洲国协和会。满洲国协和会的法统直接来自于1945年被共匪侵占的满洲国执政党,现以阿斯兰先生为会长、昂古利先生为副会长,在满洲本地和全世界拥有多名会员。满洲国协和会也是第一个遭受共匪残酷打压和迫害的组织,18名满洲本地会员于2019年4月被共匪秘密逮捕,至今下落不明。这里我们也要强烈谴责中共(=中国)匪徒色厉内荏的红色恐怖!中共(=中国)匪徒对各民族独立运动的镇压越疯狂,就说明中共(=中国)对于真民族的恐惧越强烈!
(3)大蜀民国临时政府:由刘仲敬先生于2018年11月9日宣布成立。此外,刘仲敬先生此前还于2017年创立了诸夏文化传播协会。
(4)晋兰(Jinland)临时政府(筹委会),由晋兰独立党及一些晋国爱国者联合宣布发起,现已有多名成员加入。同时,晋国独立组织还包括沈京东先生(推特网名“诸晋邦联党人”)发起的诸晋邦联党。沈先生对解构“中国”理念做出了突出贡献,他的著名文章《诸夏自由同盟宣言》在墙内外有广泛的影响。
(5)宛国王清营先生参与成立的大宛临时政府和陈国栋先生建立的鲁国民主党,是传统上所谓“中原”地区最先提出民族独立思想的组织。
除此之外,陆续成立的组织还有吴越同舟会、大粤剿匪复国军、由雅各·比约创立的燕独联、钟复传成立的赣国独立运动、闽越临时政府、江淮独立运动、夜郎国临时政府等多个组织。
有些同一个民族有多个独立运动组织,或者某一些组织争取的建国范围有所重叠,所持的理念各有差异,但大家都是为了共同的目标:解体中国这个民族大监狱,推翻共匪暴政,终结两千年来的大一统专制集权,建立属于本地、本民族的民有、民治、民享的政府。
20、我能为我所在民族的独立自由做些什么?
答:首先,作为个人,你必须逐渐摆脱大一统史观的影响,逐步建立以你的民族为中心的正确视角。这个过程最需要的,是你对自己的故土和同胞、而非对虚妄的大一统中国的爱。当然你可以通过阅读刘仲敬先生的著作,帮助自己完成思想体系的准备。
其次,在第一步基础上。如果您有时间精力和相应能力,您可以参与到编撰本民族历史的伟大活动中。实际上你只需要对自己家乡,也就是你未独立祖国的历史文化有一定了解,对你的同胞乡亲有发自内心的责任感,便可以参与进来,帮助你自己和你的同胞找回自己失落的祖国和历史记忆。
第三,根据你的实际情况采取适合的行动。如果你人在中共(=中国)统治区域以外,你首先要做的是在精神上脱离所谓“中国人”的社区,努力提高你自己的祖国在自由世界尤其是美国的影响力。你可以直接参与前述的独立建国组织,也可以成立你自己国家的独立组织。你应该利用自由世界的有利环境,尽可能利用社交媒体等多种平台,让更多的人知道各民族独立建国的思想,让你祖国更多的海外同胞和你一起投入这一事业,让自由世界听到你们的声音。当前,中共(=中国)在中国大一统主义的驱使下走上了穷兵黩武、挑战世界秩序的绝路,并煽动各国中国人社区进行渗透扩张活动,已经引起全世界公愤。遏制乃至解体中国已经成为自由世界的广泛共识。各位身在自由世界的爱国者们,空前的机会正等着你们!走进美国国会的年轻香港和东突厥斯坦民族英雄们,就是你的榜样!
如果你身处中共(=中国)统治区,并且可预见的时期没有可能离开,那么请你首先在中共(=中国)越发猖獗的红色恐怖面前保护好自己,同时做好应对中共(=中国)倒行逆施引发的大规模经济危机、社会动荡乃至大规模战争的准备。如果你是文人,请多多出力保护和推广你祖国的独特文化,尤其是你的母语,挖掘整理民族辉煌历史和民族英雄事迹。如果你是商人,在保护自己生命财产安全的前提下,多多反哺带给你财富的祖国和同胞,让自己变成真正的绅士。甚至,如果你有组织能力,或者有勇武之材,当然更应该做好各方面准备,在不远的未来为独立建国、保护你的祖国和同胞而奋勇厮杀。
最后,只要是追求民主自由,以推翻中共、解放东亚大陆为目标的组织与个人,不管未来对东亚大陆这块土地的计划、安排如何,都是我们同一战壕的手足。江淮的民主义士张林先生,便是投身各民族独立建国事业的民主义士榜样。我们相信只要真正理解民主、自由、平等的普世价值,而非以假民主之名进行渗透的共匪特务或是极少数顽固大一统分子,都能理解和尊重各民族独立建国的理念。一切热爱自由的人们,为了你们的家人、乡土、父老,为了正义、自由、民主,决断的时候到了!加入为东亚大陆各民族独立而战的正义事业吧,我们期待与你一同战斗!让我们一同高呼:
粉碎中国大一统牢笼!
粉碎中共极权暴政!
东亚大陆各民族独立事业万岁!
东亚大陆人民自由民主事业万岁!
订阅:
博文 (Atom)